第71章
许闻松又失联了一段时间。
从十二月底到一月中旬,期间跨年,周如意发了一串祝福信息,打了好几通电话,他一次都没回。
问周乐,周乐说他请假回了老家;问余晌,余晌说他在学校里闭关修炼;问言倾,言倾说他还在正常上课。行踪诡异。
直到月考结束后,许闻松才回信息,只说是学业忙碌,还问几句他学习上的事。
即便是真忙碌,没法回信息,课总是要上的。周如意不认为许闻松是对工作这么懈怠的人,于是扭头问周如溯,他说许闻松的合同早在去年二月底就结束了。
许闻松骗了他。
周如意对许闻松的敷衍和欺骗很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万一许闻松正处于考研压力中,找他吵架的话一定会影响感情。
许闻松好像变了,很突然,变得不爱和他分享日常生活,不爱舒心大笑,不爱黏着他,不爱开玩笑,不爱留意他的情绪,不爱为他制造惊喜了。
此前的他有多好,现在的反差就有多大。
周如意不愿意相信他们的感情这么快就变了质,安慰自己说可能是遇到了不愿意说的糟心事,学业压力太大,才变得这么冷淡。
他期待着过年,许闻松能再为他带来惊喜。
然而事与愿违,学校为了升学率,打算整个寒假都把高三学生关在校门里,只放过年两天假。
恰时,许闻松回了老家,没办法跑来陪他。
周如意一直以为许闻松对他的感情深到可以不顾一切来见他,没想到理智束缚了他。
除夕夜里,他在给许闻松打电话时,忍不住哭了出来,许闻松和以往一样,温声细语哄着他,从天色刚暗一直到后半夜。
许闻松变回了温柔的模样,但还是不爱笑,话也说得很少。
周如意想问许闻松,想修复前段时间的曲折,可每次打视频电话,看到许闻松明显带着郁闷和疲惫的眉眼,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与其怀疑许闻松的爱,不如相信无所不能的许闻松有自己的打算。
他相信,不管是什么事,许闻松都能解决,现在不主动解释,就说明怕他担心,还不想让他知道。
即便如此,周如意还是会偷偷掩面哭泣。
他也想为许闻松分忧,可他还是个小屁孩。
许闻松有几次主动打电话来的时候都撞上他偷偷哭,立即把语音切成了视频,眼里满是愧疚,比以往每一次惹他生气时都愧疚,仿佛一颗种子在心里扎了根,枝叶从眼里郁郁繁盛。
他不停道歉,也只会道歉。
家里的方方面面一如既往。
妈妈和爸爸在他伦敦获奖后离婚了,两个人再也没进过周家门,和以前一样。
奶奶很宠爱他,叔父叔母对他也很好,尤其在周家死对头楚家倒台后,变得更好了。前者是因为他再也不跳舞了,后者是因为他在这个事件中帮了大忙。
学校生活也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受伤的那段时间一直都坐着轮椅上课,保镖每时每刻守在教室门口,班里的女生对他很善良,经常帮他倒热水,模拟考时搬书。男生毫无区别。
他的成绩也一直保持在正常水平内。
大概是因为许闻松不回信息的时候,他都会生闷气,生闷气的时候写试卷效率很高,还能转移注意力,所以他每天都用生气的时间写题。
他不追求高分,只要能考到静湳大学就够了。
如果许闻松太忙,没时间来见他,那就由他努力靠近许闻松。
周如溯结婚了。这次没有撒谎。
他过年的时候把独自加班的随长安拉到了新西兰办婚礼,没邀请任何人,但是拍了很多张照片发在六人群里,把周乐震惊得直接退了群。
周如意看这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眼红得要命。暗地里埋怨许闻松不亲近他。他们原本应该比这两个人还亲近的。
他安慰自己,只要考上大学,就能和他们一样总是黏在一起了。
然后下定决心再写几张卷子。
随着暮春市的积雪消融,春寒料峭,一场场牛毛细雨,一次次模拟考试,抽屉里的笔芯越来越少,教室门后的倒计时牌越来越薄,燥热的夏天又来了。
“啊……好热,听说二中没空调,等会儿进去不得热死,妈的,这些破学校,一年收那么多钱,连个空调都不愿意装,纯他妈的有病。”
“你别嘴臭了,等会儿影响我写作文。”
“怎么影响了?”
“我怕我一写作文就是我他妈的真爱国。”
“你妈,你等着零分吧你。”
“还不都是你害的!”
“怎么又是我了呢……诶,诶,我妈来了,估计又要唠叨我几句了。”
“阿姨这么早来啊?要等三个小时呢,这不得热死?”
“我妈就这样,什么都要操心,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昨晚上还煲什么老母鸡汤,我说你不怕我明天一考试就母鸡吗?”
“你妈的别逗我笑。”
“你妈的也嘴臭啊。”
周如意独自站在树荫下,看着两个女生说说笑笑地走远,不由自主开始幻想,如果他也有家人在外面等候,时时关切他,为他驱赶夏天的炎热,疏散压力……
他想到了许闻松。
昨晚许闻松的确打来了电话帮自己缓解压力,但他的声音很憔悴,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话里的阳光和活力都是强撑起来的。
他说,他在参加老朋友家的葬礼,因为要守灵,没办法陪他参加高考。
周如意很懂事,没有多缠着他,反倒安慰了他几句,早早睡了。
高考的到来并没有给周如意带来任何压力,因为他对努力过的事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也不需要别人给他做心理疏导。
他只是很想念许闻松。很想要和许闻松拥抱、亲吻、耳鬓厮磨。
但这些事只能留到以后再想,眼前要应对的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考点大门开始进行安检,他仰头看了眼挂满黄色果实的芒果树,随着人流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