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转瞬岁聿云暮。
许闻松下班路上望见冬日瘦雪纷纷,几日苦枝结霜,残叶飘摇,细雨一缠便随风凋零。觉着这风雪、细雨、霜花、焦叶……什么都像周如意。
他仿佛生来就有千万种姿态,不拘泥于四方格间,每种姿态都是一抹共同描绘“周如意”的色彩,每种性格都是纸面荡漾的纹理。
而此时此刻的周如意,应该正竖着眉毛和不爱洗澡的小猫斗智斗勇。
他顺路买了菜和一盒矮矮的冰淇淋,带着一身新雪回到刚搬不久的家,进门换鞋,脱下厚大衣挂好,里面只穿了一件鹅黄色毛衣,拎着东西路过一幅宽宽的玫瑰画,四下寻找那道身影。
“哼哼,你怎么越长大越闹腾……别抓你哥书。算了,抓就抓吧,反正怪不到我头上。”
经过书房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闻松习惯性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视线撞上周如意惊讶的眼睛,瞬间染上笑意:“晚上好?”
周如意今天穿了白色圆领毛衣,但半个白种人的肤色比毛衣颜色更白,灯光映照的阴影下,那截脖颈格外修长,半露的锁骨如同梯田沟壑。
这具身体还是很纤细,而脸蛋早已不止是纯粹的漂亮,更多了几分色彩鲜明的韵味,并非成熟男性的气质,是似乎已经刻入骨子的少年感,越长大越能感受到的稚嫩,与及肩的金发同样鲜活。
周如意今年二十二岁,仍然是小树的年纪,性格犹如早已定型的树干,依旧傲娇又蛮横。仿佛永远不会遭岁月蛀虫侵蚀。
周如意把哼哼放到地上,调侃道:“外企也要加班啊?”
“嗯。”
许闻松快步走近,抱着他亲了几下。
“外面下雪了。”
“静湳市也会下雪?”
周如意将信将疑地回头,看到窗外渐渐厚重的雪,表情有些惊讶,转眼瞥见他头上未化的雪,忍俊不禁:“你在自己脑袋上堆雪人?”
许闻松低下头方便他拂扫雪花:“等明天积雪了,你可以试试。”
“你明天不上班?”
许闻松细声抱怨道:“我连着上了一个月班呢,终于恢复双休了。”
周如意签了个很宽松的美术工作室,基本等于自由职业,一周三天闲,但每次的外包项目和订稿都来得很突然,经常爆发式工作,突然出差半个月,突然放两周假,一切都很自由。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工作。
这个月周如意从圣诞放到了现在,清闲得堪比小区门口的大爷。
听到他的哀怨,周如意下意识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后知后觉这个反应会伤到他,露出辨不清真假的心疼表情,抱住他的腰说:“辛苦了。”
许闻松从不管这些真假,周如意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拉开一点距离,俯视周如意灵动的表情,这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无辜地仰视他,让他的心顿时又软又甜,像一颗膨胀的棉花糖。
“你好可爱啊。”
许闻松痴痴地笑着说。
周如意偏开脸:“你才可爱。”
许闻松被可爱得心都快化了,情不自禁凑上去找他的嘴唇:“小如意亲亲亲亲。”
周如意的手挡在两胸脯间,不断后仰躲避他的吻,脸瞬间晕开绯红,又羞又恼:“你,别在窗口亲。”
“抱歉。”
许闻松突然反应过来,忙腾出一只手拉上窗帘。
然后抱着周如意坐上书桌,双手撑在他两腿外,动作有些强势,嘴唇却很温柔地吻了上去。
被笼罩在阴影下的人格外乖顺,两条藤蔓似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下巴扬起的弧度恰好是他心跳的频率,随着愈加沉重的喘息,相绞相缠的舌头软成了两滩水。
许闻松用尖牙细细啃咬周如意的嘴唇,舔舐着主动送上来的小舌,掌心丈量腰臀,指腹沿背沟摩挲渐渐发热的肌肤,勾起一阵细弱的哼声。
他看到眼下迷乱的表情,水光潋滟的眼眸,微张的嘴唇不断呼出灼热的吐息,心脏猛烈狂跳,感受到浪潮将至。
许闻松想和周如意一起融化在这场时隔三十年的雪里。
“Kalyan……”
“嗯……”
周如意用意乱情迷的喘息回应他。
哼哼挠了两个小时的门。
许闻松先起来哄了会儿哼哼,等哼哼叼着猫条跑进客厅,回头看了眼惨不忍睹的门板,无奈叹息,再回到卧室收拾床铺。
周如意洗完澡一身潮气,和狗狗差不多大的身体缩在小沙发里,仰着脑袋注视天花板,傻里傻气地喊:“许闻松,你这个大蠢蛋,我恨你。”
许闻松忍俊不禁,抱着被单走到他身后,弯腰亲了一口:“好呀。”
周如意瞪他一眼:“好什么好,恨你还高兴。”
许闻松实话实说:“你说什么我都高兴。”
“哼。”
周如意又开始傲娇了。
许闻松早就习惯了周如意对他嘴硬的样子,自顾自走进卫生间把被单枕套放洗衣机洗了,回到床边收拾更难办的被芯。
周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埋进了抱枕下,和以往每一次干了丢脸事或者做完之后一样,羞耻得浑身颤抖,不愿面对现实。
许闻松每次做完的兴趣就是观察他一会儿生无可恋、一会儿想暴揍全世界、一会儿回味羞耻的表情,像在内心上演了无数部电影,模样又可爱又诱人。
周如意今天也害羞了很久,才红着脸走过来帮忙整理被褥。
收拾完毕消过毒,许闻松把铺床的任务交给了周如意,出门开始做饭。
没过多久,周如意拖着脚步来到厨房,脸上的颜色和锅里的番茄一样红,刻意躲避他的视线,犹犹豫豫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周如意的确是又害羞又善良的人,和他一样经常自我检讨,不帮忙就会非常过意不去,很容易被他这样的人道德绑架。
许闻松忙碌间指了指冰箱说:“帮我拿个东西?在左下第二层。”
“好。”
周如意乖乖去拿,在看到那盒冰淇淋时,双眼一亮。
“你买的?”
许闻松跟着粲然一笑:“对呀。怕你吃坏肚子,只买了一小盒。”
周如意的表情顿时又别扭又感动,郑重抱了抱他,诚恳道谢:“许闻松,谢谢。”
许闻松最喜欢在周如意正经的时候调戏他,故意用上下起伏的夸张语调道:“啊,原来我是许闻松啊,你刚刚不是还叫我……”
周如意神色一惊,凶巴巴打断他的话:“闭嘴。”
许闻松装出无辜的样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准说。”周如意羞耻得嘴唇颤抖,强装镇定警告道,“敢说一句我杀了你。”
许闻松对这样的警告屡见不鲜,完全没有威慑力,但莫名给他一种必须要臣服的感觉,每次都很愿意听话:“那就让那个称呼变成Makelove限定吧。”
周如意的表情更抓狂,像小猫生气一样,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哈哈。”
许闻松乐不可支。
晚饭时,许闻松放过周如意,让他独自调整,见他一顿饭吃完脸还是不愿意直视自己,便用其他信息转移他的注意力。
“周乐说他们今晚在小秃河那边放烟花跨年,绿姐也在,要去吗?”
这招对周如意非常管用,话还没说完就擡起了头:“绿姐?”
“绿姐上个月就在暮春市当小学芭蕾老师了,说要给你个惊喜,等稳定下来再告诉你,这几天正好到这边出差,错过这次见面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哦。”
周如意一边帮他收拾碗筷一边说:“我又没说不去。”
“放洗碗机就好了,Kalyan,回来再冲一遍。”
许闻松安心把事情交给周如意,回房间漱口,拿了两件厚外套和围巾出来,看到地上的人时,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大笑。
周如意正蹲在地上给哼哼穿衣服,一副“你爹觉得你冷”的样子,让哼哼情愿又不情愿。
听到他的笑声,周如意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