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诗篇三
周如溯梦到了随长安在帮他。
西装革履的随长安跪坐身前,平日里冷漠寡情的眼睛氤氲水雾,直勾勾盯着他,两颊柔软,缱绻异色烫得神情迷乱。
他的手抚摸随长安的脸颊,见那令人心酥痒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月光,“嗡”一生长鸣,猛然惊醒。
正是后半夜,窗外的风穿过窗的缝隙,发出凄惨的呜鸣,混入他的喘息。
周如溯打开台灯,面色惊慌地往下看了一眼,捂着脸自惭形秽,脑中依然满是随长安的脸,纠结半晌,短暂的欢愉缠着他走入卫生间。
借着银白的大雪,他将今晚的秘密埋入无人知晓的角落,厚重的月光将这份隐秘的愉悦埋没。
之后两天,周如溯没敢面对随长安,等到第三天,内心的羞耻和愧疚散去大半,耐不住寂寞,空闲后又摇着尾巴找上了随长安。
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尽,周如溯知道随长安平时下课后要呆到晚上九十点才走,所以直接跑到自习室找人。
随长安的自习室是导师把自己的工作区域给他单独划出来的,听教授们私底下说的原因是随长安总被其他人欺负,大大小小的事从不反击,他的导师一开始是无奈,现在索性把这位得意门生彻底和那些人彻底隔开,明目张胆地偏心。
周如溯心想要不是这位教授德高望重,怕是会惹上更难缠的麻烦。
去到办公室,里面只有随长安一个人。
他敲了敲门,随长安回头看过来,立马凑过去:“学长~好久不见。”
随长安把头转回去,继续敲键盘,不冷不热地应道:“嗯。”
周如溯从他的回应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希望,坐姿瞬间变得颇为乖巧,眼睛堆满笑,撑着膝盖看他忙活了一会儿,等他保存文档,似乎已经忙完了的样子,这才开口:“学长,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
随长安站起身,把电脑书本放进书包,拿起保温杯,转身离开。
周如溯紧跟着往外走,好奇地问:“你今晚不留下来自习吗?”
“不。”
随长安锁上门,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下楼。
“你要去找爷爷吗?”
“不。”
“那你去哪儿呀?吃饭吗?”
随长安不再开口。
周如溯仍然紧紧跟着,眼睛像要粘到他身上去似的,细细打量他面若冰霜的脸蛋到握着白色保温杯的手,最后落在被高领毛衣遮住的喉结上。
即便看不到,依然让人浮想联翩。
想到凌晨的梦,周如溯的心脏像有根羽毛在扫弄,酥酥痒痒的,只能靠注视随长安解渴。
并肩走了一段路,周边靠着大学生活下来的餐馆几乎都坐满了人。
随长安的目光扫过餐馆招牌,然后看到他眼巴巴的模样,脚步倏地顿住,冰冷的面庞罕见出现了第二种表情——蹙眉。
周如溯也停下来:“怎么了?”
“别追我。”
随长安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很轻,又很重。
周如溯神色呆滞,还没反应过来,随长安就已无情地转身离开。
他木木地看着随长安的背影消失转角,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正式拒绝了,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不禁苦笑起来,虽说是笑,但这表情比哭还难看。
转念一想,这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无耻纠缠,随长安自始至终都没给他机会,那些温柔和希望都是他的幻想,随长安没有心。
说不定随长安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周如溯苦笑后,依依不舍地注视随长安消失的地方,不甘地叹了口气,为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埋上一抔土,犹豫着决定下来,就此放弃,不再自讨苦吃,也放过随长安。
他退了一段路,看着满地被踩成污泥的白雪,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本以为只要够努力,随长安就算是真冰山也会被捂热一根头发丝,是他太天真了。
走出巷口,周如溯打算回市中心找几个兄弟消遣一番,刚拿出手机准备摇人,屏幕突然弹出来电界面,是随长安的导师路教授。
接通电话,那边开门见山地问:“长安人呢?”
周如溯听出路教授语气里的焦急,忙问:“他怎么了?”
“我回来找长安对项目,听于遥说他跟你一块儿走的,我这边联系不上他,他平时也不会不接电话啊,他人呢?没跟你在一块儿?”
“我们刚分开。”
周如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掉头往回跑。
“啊?该不是又发高烧到处跑晕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吧?”
周如溯皱起眉头:“这种事以前经常发生?”
“入冬必有一次。所以你知道他往哪走了没?”
“我正在找,稍后给您回复。”
挂断电话,周如溯提前输入了急救电话,如果看到随长安倒在地上就拨出。焦急地四处张望,步履不停。
从随长安消失的转角追出两条小路,是几乎已成废墟的旧屋,周边的杂草几乎已经被暴雪埋没,矮墙那边人头晃动,不时传出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周如溯看出他们是在虐待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动物,蹲下来悄悄挪近,试图听清谩骂的内容。
“你妈的,一张小白脸,命贱,不是很喜欢装逼吗,怎么一声不吭了?”
“给他脸踩烂。”
“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