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才是万人迷
昏黄烛光下,那双长睫微微一颤。
柏承玄关上窗,将不服帖的被角压下,转身欲走时,一只骨节细长的手勾住了他腰间的玉佩。
被窝里的人将将醒来,神情迷蒙,柔软得像只刚出壳的幼鸟,“师尊?”
柏承玄将玉佩从他手中抽回,心岿然不动,“继续睡。”
“你又要走了吗?”
“嗯。”
“柏承玄,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别走。”
玉佩抽回了,那只手又胆大包天地往他指尖上拽,力气不大,指尖勾着他的指尖,软绵绵的,指腹微暖。
柏承玄俯视这个发完疯又像是变了个人的徒弟,嘲弄道:“宋罄,你的规矩去了哪里?”
即使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浅薄,他不愿意喊师尊那也该规矩地称一声掌门,怎么能直呼其名?勾指又是什么意思?
“死都死过一次了,我还要什么规矩?你不是说给我说完话的机会吗?那你现在留下来,听一听好不好?”
冷漠的男人审视着他,最终拂开他的手,到底还是真的坐了下来。
虞岁宁撑着身子坐起,乌黑长发散落,他还在病中,瘦削且脆弱,即使是个男人,也无端让人产生保护欲。
“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大逆不道的模样你也不是没有过。”
虞岁宁还是没说话,只是毫无预兆地从后揽住了男人的腰,他的脸靠在柏承玄的肩上,声音细弱:“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了?我没有做错什么,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
柏承玄冷淡的神色一滞,他从不和人亲近,不反射性将背后的人打出去都是他还记得虞岁宁那半只脚刚从鬼门关撤回来。
“松手。”
“不要。”虞岁宁不松反紧,他的脑袋在柏承玄肩上拱了拱,披散的长发落到了男人的胸前,两人现在的姿态太过亲近,他重重地叹了一声:“师尊,你从来都没有抱过我,明明在这世上,我只剩了你这么一个亲人。”
“师尊,我好疼,也好累,你抱一抱我,我就乖乖听话了,只要你肯消除对我的厌恶,我就再也不怨你这么多年抛弃我不管我死活了。”
他泣血般控诉的模样还清晰着,那时明明是发泄出了自己的埋怨不满的,如今又像是哄好了自己,低声下气,撒娇求一个抱。
他原来只是想求一个原谅,只想求自己一点关怀,只为了求一个目光卑微到尘埃里。
因为一件不愿想起的过往就对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如此严苛漠然,这的确是不公平的,十分不公平。
柏承玄罕见地在有别人在的场合中出了神。
“师尊,你抱一抱我吧。”
不知为何,被林懿州带回的宋罄变得过于柔软脆弱,看一眼就能轻易勾起人的怜惜,尤其他还变得爱哭,一哭就红了眼睛,单薄可怜偏偏又倔强无比。
总归是他自己要认的徒弟,是他先把人带回来的,也是他单方面抛弃。
柏承玄转过身,顿了顿,如愿给了徒弟一个拥抱。
抱进怀里才发现,已经长大的少年身躯依然瘦削,整个嵌在怀中都不费任何力气。
无情道君垂下眼睫,无声地凝视着那片乌黑的发顶,良久,他吐出一口气,彻底承认了自己的偏见。
“你没错,”他生疏地哄拍了怀中青年的背,低声承诺:“宋罄,你没错,你想要的公平我会给你。”
宋罄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一个被他残忍牵连的无辜者。
虞岁宁在他师尊怀里睡着了,柏承玄后来把他放回了被窝里,熄了灯枯坐了许久才离开。
那张脸眼角潮湿,显然睡着前还哭过。
而独立空间内,虞岁宁在慢悠悠沏茶,一点也看不出情绪哪里低落。
778举着一个虚拟奖杯摇旗呐喊:“我的宿主天生影帝!”
虞岁宁不置可否,哪有人天生这么会演戏,不都是一路踉踉跄跄爬过来的。
“柏承玄。”他念了一遍名字,无声地牵起唇角,他的报复有点重,希望无情道君真能接得住才好。
欠的东西还不了当事人了,可总要以另一个方式去还啊,他倒是要看看,柏承玄这颗无情道心能不能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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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了大半个月后被允许探视的人才多了起来,作为掌门的唯一弟子,宋罄是有自己单独的住处的,但柏承玄没有赶人,虞岁宁当然就继续住着。
团宠小师妹洛桑一见到人就扑了过去,还好死不死压到了虞岁宁的伤处,疼得他直接嘶嘶抽气。
洛桑眼巴巴盯着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担心了,宋师兄你还好吗?怎么伤这么重啊?谁胆大包天竟对你下手这么狠?”
她问题跟连珠炮似的不停,虞岁宁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无奈道:“师尊给我治的差不多了,我没什么大事。”
“宋师兄,我……”她四处张望了一圈,确认没人在才小声问:“掌门没有凶你吧?他不是一直都对你不闻不问么?我就没见过哪家师父这样对徒弟的,你在这里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养伤吧,我可以来照顾你。”
“谢谢师妹关心,师尊这次是真的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