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才是万人迷

柏承玄以剑撑地，他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心动，他说:“是。”

他想，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卑贱，宋罄问了他就答了，任由对方将他踩在脚底。

“哈，多可笑，”虞岁宁忽然克制不住地大笑了一场，他笑得出了泪，“高高在上的无情道君也有这样的一天，你如今也知道一腔深情被辜负是什么感觉了，那你可有想过当年被你为求大道毅然抛弃的庄绾君”

柏承玄霍然擡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急，我看大家都好奇庄绾君的身份，不妨让我先替大家解解惑。”虞岁宁毫不在乎他，他轻轻笑了下，“如今名满天下的柏掌门在二十多年前与一个凡人女子定下婚约，他明明答应要陪这女子过完她下半辈子，可柏承玄食言了，一纸婚约作废，柏道君挥剑斩情丝头也不回入了无情道门，对于那千里迢迢吃尽苦头寻夫的女子只以半生富贵安稳轻易打发。柏承玄，你多年故意疏远我不正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柏承玄颓然自嘲:“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在我面前做戏。”

他等于是默认了虞岁宁的说法，全场无人敢说话。

谁都不知道柏承玄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不知道他也是个负心人。

“你欠庄绾君一笔情债，从她儿子身上还不够合情合理么？”那张美人面下藏着的毒蝎心赤.裸裸.坦荡荡展示，“我原本想要你的命，只是这样不够让我那可怜的母亲高兴，她在天上看着我呢，我怎么能令她失望”

柏承玄捡到宋罄也不完全是个巧合，他们之间本就只有算计，宋罄生来的意义就是复仇。

“原来如此。”林懿州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我能理解，可宋师弟你不该牵扯上无辜之人，你自问归云宗同门何时有待你不好过还有那些凡人，修士若仗着修为便肆意杀戮凡人，那我们修道的意义何在？”

他无法体会，也就不能劝宋罄放下仇恨，可这样不择手段性格扭曲的复仇到底要害多少人？那些伤亡的同门和凡人不该被牵连。

他的宋师弟因恨失去了自我，可他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他能有更好的未来。

他觉得惋惜，以为宋师弟因为爱所以选择放弃恨，可到头来他根本没有爱。

浓重的恨会毁掉一个人，会让人面目全非。

虞岁宁脸上没有了笑，他深黑的眼环视一周，把那些不解的怜悯的憎恨的表情全部都看进去，存在心底。

“死三十九人，伤百余人，还有那些不长眼的凡人……不记得杀过多少了。”他墨色长发在冷风中飘飞，唇红似血，“我欺骗所有人，我坏，我卑鄙又肮脏。”

他冥顽不灵，把人的感情和人的生命都当游戏，他皮囊下每一寸都是腐肉，他本就是一摊烂泥。

他在林懿州心痛又惋惜的目光中忽而又仰起头短促地低笑，他说着只有林懿州能听懂的话:“大师兄，这一次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要再为我费心，我无人可救。”

林懿州的手背鼓起青筋，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一切，宋罄和他一样回来了，报复的方式换了一种，可仍旧没有收手。

他依旧供认不讳，却不知悔改，自己断死了所有人原谅他的可能。

“宋师弟，为什么”

虞岁宁没有回答他为什么，他趁着所有人都还在消化接收到的信息，擡手一剑刺向了重伤的柏承玄。

众人始料未及。

柏承玄低头看了自己的心口一眼，那一剑又快又狠，彻彻底底打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希冀。

事已至此，他竟还存了一丝宋罄对他有些微末情分的妄想。

他曾辜负了庄绾君，毅然决然投身无情道，可在几十年后，他又爱上了她的孩子。

无情不似有情苦，爱和恨都伤神又费心，他为他弃了无情道，为他选了一条崎岖至极的路，他只是想着，只要宋罄爱他，再多惩罚再多压力他都可以忍。

可宋罄不爱他，他只是来替他母亲讨回那笔情债的。

“柏承玄，”虞岁宁松开手，他面若桃花，可内里黑透了，恨侵占了他心脏的所有，“你的真心于我而言一样一文不值。”

苏琦玉也好，洛桑也好，还有胥岚闻人珏，他们的真心的确来的比柏承玄要快，但那又怎样？柏承玄可是宋罄最恨的人，仇人爱上了他，他只会恶劣地笑着，把那颗珍贵的无情道心一脚一脚碾碎。

宋罄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他不屑于洗白，恶行被揭穿他懒于辩解，干干脆脆认下所有。

陈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鞭挥去，被虞岁宁轻而易举躲了。

“恶行昭彰，还不速速将宋罄拿下!”

虞岁宁退至八尺之外，他对着某一个方向懒散道：“好看吗？看够了没有”

虚空处传来几声放肆的笑声，一道赤金身影缓缓显现。

“妙极了，”都已经被林懿州拆穿，妖王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本来他也不怕明着露野心，何况现在柏承玄半死不活，闻人珏撩起虞岁宁一缕黑发在指间缠绕，赞叹不已：“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闻人珏，你胆敢擅闯我归云宗!”

“百年之期未满，你此举可是要公然毁约”

“宋罄，你果真与妖族勾结构陷同门!”

闻人珏可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嚣张狂傲毫不掩饰，“本王便是闯了又如何？柏承玄都成了这副模样，你们这群蝼蚁又能奈我何？”

柏承玄面无表情地抽出心口的剑扔出去，“我还没死，任何人都不得在我归云宗撒野。”

他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几乎与无情道心还完整的时候一模一样，威严高冷，令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