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停不下来的人边吃饭边吐槽刚刚那场电影，吐槽完了又说了点以前兄弟俩之间的趣事，吃饱喝足甚至消化了会儿能走动路了才打算起来去付钱。

傅子奚被他盯着不让动只好在原地等他。

“其华。”

“啊？”

“有件事……”傅子奚看着正在裹围巾的男孩子头一次对什么有点犹豫不决，他才十九岁，正是个热血天真的年纪，那些因为利益纠葛而产生的恶意到底该不该让一个少年看见。

“什么事？你直说吧。”

迟早都会看见的，学校里传得正热闹。

傅子奚叹了口气，直视着他，“你知道我们经常在一起，铭月向美院征稿，你又参赛拿了第一，这些事情少不了有人传一点风言风语。”

“你等一下。”

虞岁宁翻出手机，宿舍群里老大他们在20分钟前突然艾特他，小心问他看没看见学校论坛上的帖子。

他默不作声地登上论坛，点开飘红的帖子从头看到了尾，图放了不少，照片里他不是在跟傅子奚吃饭就是在跟他散步，反正看上去挺熟的，发帖人从头分析到脚，看似有理有据，但实际还是把陈其华获奖是靠关系这个点抓着不放。

帖主倒是没有骂人，但是

[我来作证，照片绝对没p，我自己都看见了很多回。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征稿比赛，凭借着真本事拿奖会死吗？贱不贱啊]

[我都是奔着铭月和冉星去的，为了这个稿子我画得掉一大把头发，我就想努力一把够上去，等结果的那些天我天天都琢磨着这件事，结果呵呵了，既然是给一个人镀金的干嘛拉着这么多人陪跑？当我们都是狗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陈其华平时看上去活泼大方，背地里是这种后门关系户]

[说不定我们在拼死拼活绞尽脑汁画稿子的时候，人家内定第一正嘲笑我们这群傻子白费功夫呢]

[讲个笑话，参赛细则说禁止抄袭杜绝一切不公行为，铭月真的6，自己打自己脸]

[院长不出来管管？这种学生简直是美院的耻辱！]

[贱狗biss!出来给你爹跪着道歉，别装死]

[非美院生，看完全程，真为这个走关系获奖的陈某人的父母老师感到悲哀，他们也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学生能做出这种事吧？]

[有人说画画靠天赋，有人说靠努力，我现在把话撂在这，不，画画靠关系]

[帖子这么火我就不信陈其华没看见，滚出来道歉]

[别怪你爹脾气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揍一次]

[陈其华，滚出美院！]

[心疼陪跑的炮灰们，陈某人还是下跪谢罪吧]

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这些话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听，也更扎心。

“其华，你还好吗？”

握着手机的男生低着头，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傅子奚拨开他盖住脸的头发，将他的脸从围巾里擡出来，可对上那人神情忽然失了言语。

男孩子爱笑的脸失去一切喜气，一双眼睛里湿气蔓延，明明难过，却偏偏不肯让自己没用地掉下泪来。

“我是靠的我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他们凭什么就直接认定我是走后门？”

“老大告诉过我可能会有人造谣，我想好了，清者自清，可是看见那些人说那么难听的话我还是受不了。”

说到底，陈其华在家有爸妈哥哥宠着，在学校人缘又好，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么恶意地怀疑辱骂过。

“你没有错。”

傅子奚温柔的安抚一出口，眼前的男生死活不愿意掉下来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涌出来，一大颗一大颗往下坠。

“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子奚哥，我没错，我没有错。”

“我知道。”傅子奚温和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没有任何介怀地将人纳入了怀里，“是我不好，怪我考虑还不够周全。”

怎么会看不得他哭呢？明明他早就想过有可能会出今天这种事，所以叫人盯着，只要有人造谣污蔑就以官方名义公布所有入围作品，再把他们评选作品时的视频发出来，他虽是铭月老板，但作品评选他一点都没插过手，所有作品在评选时都是没有署上作者的，选出来的结果绝对不掺杂半点私人感情。

他早有所准备，为的就是尽可能降低公司和陈其华个人的名誉损失，可千算万算，他却还是被这个人委屈的眼泪砸得不知所措。

他还是个少年，尚且稚嫩，或许经受不住这些恶意。

苏承元那晚的话在心头浮现：“容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喜欢与否他姑且不确定，却想自己的确容不得怀里这个人受委屈，一分一毫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