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月
雨渐渐地小了,满地残红翠绿。
“郎君,这伞借你,我们可以下山了。”
“好。”
三人从林间穿行,下雨路滑,他们就放慢了速度。带了伞的香客也趁着雨变小赶着下山,有些没伞的就暂时留在寺里等雨彻底停下或家中人来接。
好不容易下了山,鞋子和衣摆全沾上了泥水。
“请娘子告知我你家在何处,我改日还伞时登门致谢。”
“我啊……”那姑娘坐在马车里,越过虞岁宁往他身后看去,笑道:“这伞赠你了,不必还我。至于我是什么人,你去问你家侯爷吧。”
说话间,虞岁宁的身后就站了人。
他惊讶回首,“侯爷怎么在这?”
卫均朝马车上的人颔首算是打招呼,低头回话:“魏伯说你出门没有带伞,我来接你。没有淋雨就好。”
“雨天出行麻烦,我自己可以回去。”
“没人借你伞你怎么回?淋着回?”
“我骑马来的,脚程比马车快,淋不了多久。”
“碧扇。”
“嗯?”
“你骨子里就只会犟吗?”卫均没忍住,稍微用力地伸进隔壁伞里揉了那脑袋一下,语气很沉,“我都来接你了,你只要软一分换来的就是我的心疼,你怎么就这么倔还还嘴说淋雨没关系?”
长着张被千娇万惯的脸,性格比谁都独立。
“侯爷?”虞岁宁把伞往后仰了点,水洗过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面容冷冽的小卫侯,怔愣地问:“侯爷说……会心疼我?”
卫均在他这样的目光里就是有两分气也撒不出来,他又揉了一下,“别傻站着,上车。”
“可是我的马还栓着。”
“车夫穿了蓑衣,让他骑回去就是。”
“车夫骑马那谁赶车?我骑术不精,驾车更是一窍不通。”
卫均把他单手抱起扔上去,“我来。”
“侯……”
“别说话,乖乖进去待着。”
小卫侯给人当车夫,虞岁宁诚惶诚恐,缩在马车里掀开帘子跟他说话。
“侯爷,赠伞那人是什么人?”
“太后的侄女。”
“太后?”
“嗯。她可有跟你说什么?”
“她提到家里长辈安排了她的婚事,莫非是太后?那她本要嫁的人不就是侯爷?”
“是。”
“她说自己不喜欢这桩婚事,原来侯爷这般模样和家室还有人不喜欢你啊?”
“我又不是金子银子,是个人就爱我。”卫均瞥过头去看他那双弯了的眼睛,“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笑小卫侯为了桃花楼的碧扇失了桂娘子这样如花似玉的千金,当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碧扇,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忘了?”
虞岁宁止了笑,“好了,我收回这句话,侯爷别气。”
“少跟桂瑶打交道,她太聪明。”
“是。不过侯爷怎么还亲自来了?魏伯不是说你最近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吗?”
“正好得了空。”
“多谢侯爷来接我,不过下回还是别来了。”怕卫均生气,他立刻解释道:“我是说真心话,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来的话就是湿了两个人的鞋袜,想想还是湿我一人的就好。”
卫均懒得回答了。这方面不就是他说再多次碧扇也不会改吗?
“侯爷生气了吗?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么个不识好歹的性子,实在不值得侯爷三番四次劝慰。”
“你不是体贴我湿了衣服,是你根本就不愿意有人对你好一点。你路上别再开口,我不想听。”
虞岁宁缩了回去,“是。”
“娘子,侯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桂瑶趴在车窗口欣赏着雨景,想起什么似的,低叹:“碧扇眼角那颗红痣生的可真美。”
婢女不以为意,“生的再好看又如何,总归是个低贱的小倌,远比不上娘子尊贵。”
“杏子啊,”桂瑶笑着戳了戳她圆润饱满的脸颊,指甲在上面轻轻划过,“你觉得你能比他高贵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