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宁仰躺在床上摸了摸嘴，能摸出来温度更高也肿了点，但可惜他没有痛感。

格外能憋的程先生去浴室干什么懂的都懂，但不知道是出于那点仅剩的修养还是害羞，他没有留在这里而是回了隔壁主卧。

反正两人需要各自冷静一下。

—

在去旅游的前一晚，程寄元兑现了跟谢歌吃顿饭的诺言。

彼时谢歌赶通告赶得人都麻木了，回来就睡了一整个下午，这才算把精神给养回来。

“我不像某人一年至少给自己留三个月的假期，我命苦到处跑。”

程寄元在电子菜单上勾选菜品，对这种话完全免疫，“你酸什么，你也可以。”

“节目、晚会、音乐节、巡演，我要能歇才有鬼。”谢歌每次忙完主打一个犒劳自己，大鱼大肉的都来一遍，他加完自己喜欢的菜重重一瘫。

“这些不是重点，你家仿生人有什么不对劲没有？”

这话问的奇怪，程寄元不动声色，“怎么？”

谢歌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给他，“你自己看看。”

网络没有距离，程寄元带着仿生人上节目的事哪哪都知道，虽然后来有意压了热度，之前留下的讨论也不会消失。

一觉醒来跟他签单子的经理突然找到他询问这个仿生人，他以为程先生对他们制作的产品不满意自己换了一个，特意来回访希望得到反馈。

谢歌一头雾水问这不就是他们公司的产品吗？经理也很迷茫说不是啊，他们不是发过电子档向他核对过吗？

双方一对，这才发现电子信息和成品被神不知鬼不觉换掉，谢歌当即背后一凉，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好友，知道他一切如常才把心吞回了肚子里。

“你不觉得很诡异吗？经理发的文件没有发错，但到了我手里就已经是改过的，而且原本的那个仿生人又去了哪里？”

谢歌脑洞大开，“有没有可能是你某个变态粉丝黑进了我的终端弄了个间谍到你身边，这个岁宁就是故意监视你的东西？”

说着他自己都信了，“难怪动不动就跟你说喜欢你，肯定是它的制造者对你特别迷恋。不行，这得报警。”

程寄元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想象力丰富还是对这个听起来最有说服力的猜测保持沉默。

他擡手拦住谢歌的报警行为，在对方满脸问号的表情中镇定开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影帝读过很多剧本，对故事的总结概括能力很强，他尽量简明扼要地解释清楚这件事。

听完的谢歌：“……”

他呆滞地消化了小半天后差点就拍案而起，“这更得报警啊！基地和仿生人都得赶紧送进去，这太危险了。”

程寄元却摇头，“岁宁会被销毁，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是，他跟你才几天你就不忍心了？老程，这是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东西，况且他就是个仿生人，你给自己那么多心理负担干什么？”

“不。岁宁不是有意识的仿生人，他本来就是人，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具躯体里醒过来而已。”

“谁跟你说的？那个仿生人？他骗你你也信？”

“是不是骗我我自己能判断。”

“先不说真假，你知道窝藏违禁品一旦被发现是什么后果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趁早去举报把主动窝藏改为不知情。你同情他也要有个度，他被发现的下场是会很惨，可你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谢歌，不是同情。”程寄元朝他笑了笑，像是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他坚定道：“是喜欢，是爱。”

谢歌半晌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他抓起杯子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

他崩溃地挠头，“程寄元你疯了……他是仿生人，你跟我说你喜欢他？我是想你哪天或许能开个窍，可我怎么也没猜到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仿生人。”

程寄元强调：“他是人。”

“我不想跟你掰扯他到底是不是人，终端还来，我要报警。”

“不能报。”

谢歌都给气笑了，“你一时失心疯我管不了，但作为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找死。”

程寄元牢牢扣着他的终端在掌下寸步不让，“我选择一五一十告诉你也是把你当朋友，谢歌，你知道我的脾气。”

两人对峙许久，直到包间的门被敲响，服务机器人推着餐车来上菜。

“二位请慢用，如有需求可按铃。”

机器人顶着笑脸退出去，谢歌泄愤似的往嘴里塞菜，一句话也不说。

程寄元却松了口气，多年朋友他知道谢歌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表现就是还有的商量。

吃完了饭谢歌憋的一股气也消了不少，他直截了当地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让那些人找不到他他就没有危险，你回复谭经理的确是我自己另外定做了一个仿生人，这件事不必牵涉到你。”

“原本那个仿生人呢？”

“岁宁说藏在你家的杂物间了，抱歉，糟蹋了你一番心意。”

谢歌噎住，“你家仿生人挺有本事啊，又是换文件又是貍猫换太子的，我只怪自己没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验货才让他有时间替换。”

阴阳怪气了一通，他又说：“别说我没劝你，这仿生人一身疑点，就算是个人也难保人品，他到底为了什么接近你你知道吗？你一颗真心搭进去什么都不管到时候被骗得什么都没了后悔可来不及。”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跟他之间是怎么回事也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他不会伤害我。谢歌，我对这段感情是认真的。”

“都能做出这种决定了我能看不出来你来真的？我是没法劝你回头了，这件事我会当不知道也不会告诉别人，别的我也不会帮你。”

“已经够了，谢谢。”

谢歌又嘀咕了一句“真是疯了”，“还有藏在我家那个估计你也不要，我留着给自己用。”

吃个饭的工夫受到的冲击比他快三十年加起来都大，他觉得自己有点精神恍惚。他现在真的满脑子只有两句话：程寄元和仿生人，程寄元爱上了仿生人。

两个人吃完走出去，程寄元的终端有新消息提示。

谢歌眼睁睁看着好友一边回复一边笑，怎么说呢，牙疼，真的牙疼，笑也分种类，他这种一看就是对很在乎的人。

今天之前谁跟他说程寄元跟谁谈恋爱了还不是将就的那种他死活都不会信，现在亲眼看见了只觉魔幻。

“你家那位发来的？”叫仿生人吧恐怕程寄元会不高兴，叫岁宁吧他现在真的很别扭，还在消化好好一个机械生命身体里竟然装的是人的意识。

“嗯。”程寄元回完消息收起终端时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听见他对岁宁的称呼还产生了些许隐秘的开心，“他跟我抱怨威廉吵架的战斗力太低连嘲讽都听不懂。”

谢歌表情凝固，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跟智能机器人吵架？”

他印象里的岁宁：优雅有礼、十项全能、稳重可靠，可程寄元嘴里的像另一个人，一定是他起猛了出现了幻觉。

“不算吵架，就是闲着无聊逗一逗威廉而已，他本性跟你们看见的不太一样，”程寄元笑着解释：“正经做事的时候和平时有反差，他平时有些行为有点小坏，但是很可爱很生动。”

“我问个问题，如果我跟你家智能机器人擡杠你会觉得我可爱吗？”

程寄元沉默了好几秒，他的回答留了面子但不多，“大概会觉得你还有童真。”

换个词就是幼稚。

谢歌：“……我谢谢你。”

果然对自己的心上人和朋友态度不一样呢，他可真是自取其辱。

他糟心地挥了挥手，“行了你赶紧回去陪你家男朋友吧，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咱们这对塑料朋友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