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俨然没了意识。
盛清煜突然升起一身恐慌,回屋换好衣服,用被子把舒亦澄包裹起来,抱着她就赶往医院。
她这段时间压力大,怎么补都不长肉,轻的就像一阵风,随时可以飘走。
好在小区不远处就有个社区医院,寒冬腊月,盛清煜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医院内灯火通明,医生和护士把舒亦澄带走治疗后,盛清煜瘫在了诊疗室外的椅子上,手有点发抖。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闭上眼睛,眉头皱着,心神难安。
一个小护士见他长得帅,又有点可怜,倒了杯水安慰他:“没事,你妹妹就是发烧烧迷糊了,退烧以后就会好。”
“嗯,谢谢。”
开口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
坐在诊疗室门外的时候,幼年时期的盛清煜被留在破旧的筒子楼的画面和舒亦澄躺在他怀里怎么喊都喊不醒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反复回荡在盛清煜的眼前,几分钟的功夫,他联想了许多……
舒亦澄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她浑身疼的厉害,整个人都晕着,强撑起眼睛,就看到盛清煜坐在病床不远处的椅子上打瞌睡,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宽大的帽子遮过眼睛,只露出光洁的下巴。
长期赶组,他是有些偏瘦的,就算是穿着冬装,也显得有些清减。
护士来巡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舒亦澄的情况,见她一直在看睡在椅子上的少年,轻声道:“你哥哥可真疼你,一路小跑抱着你来医院,家长呢?都不在身边吗?”
高烧虽然退了,但舒亦澄的嗓子还说不出话,她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哥哥这个称谓,还是关于家长的事情。
护士也就是闲聊,知道她说不出话,帮她看了看吊着的药水,嘱咐道:“你还有两瓶才能打完,让你哥哥给你弄点水喝,多喝水才能好得快。”
说完这句话以后,护士就过去把盛清煜拍醒:“别睡了,你妹妹醒了,那边有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去给她接点热水,让她把药吃了去。”
冬日深夜,这护士也是看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相依为命的样子可怜,多说了几句。
盛清煜刚被叫醒时还有点蒙,但他很快清醒了过来,去接了点热水,又掺了点凉水,确保温度正好后放到舒亦澄身旁的柜子上,然后拿起感冒冲剂,走到饮水机前重新冲泡了一杯。
“先喝这个。”他把感冒冲剂递过去。
舒亦澄摇摇头,指了指那杯白水。
她脸色有些苍白,缩在从家里抱过来的被子里显得有几分乖巧,盛清煜想了一下,端起白水递给她。
她着急的像是渴了好几天一样,一杯水灌下去,终于泡开了嗓子,只是说话还费点力气:“我想再喝一杯,谢谢。”
盛清煜一言不发的重新去倒水。
诊疗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是呼呼的寒风,照理说是舒亦澄最讨厌的地方和天气,有了盛清煜的陪伴,她觉得挂水的时间没那么难熬了。
又喝了一杯水以后,她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吃药。
右手打着针,她用左手一点一点的扣着铝箔纸,盛清煜嫌她慢,拿过来药,按照医生手写的标注把一把药给准备好,等待着她一口吞下。
但小姑娘没接,借着他的手挑挑拣拣,先吃了一点,又吃了一点,几个药片,水喝了两杯。
最后她接过放的有些凉了的感冒冲剂,一饮而尽。
这顿药才算吃完。
吃的还挺有仪式感的,盛清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又重新接了杯热水放到一边放凉。
“你可以先回去休息,等我打完针自己回去。”舒亦澄道。
社区医院一般不留宿,吊完水以后还要回家。
盛清煜盯着她看了一会,冷不丁冒出句:“我还没这么忙前忙后的伺候过人。”
舒亦澄:“?”
“而且我是个好人,做不出来让一个病号半夜自己回家的事。”
舒亦澄:“……”
她听懂了盛清煜的阴阳怪气,用因着吊水而发凉的指尖戳了戳盛清煜温热的手背,眨着眼问道:“那你是好人的话,能帮我暖暖手吗?”
点滴流进血液里,反馈过来时冰凉的寒。
有风穿堂而过,吹动了诊疗室外的木门,发出哐当一声。
盛清煜觉得现在这副会说出自己需要的舒亦澄乖巧的顺眼,让人想心甘情愿的照顾她一辈子。
这个念头出现的古怪,吓了盛清煜一跳,他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问护士借的暖水袋。
“不用谢。”
少年不知心动,错以为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穿堂风。
冬夜,寒风刺骨,手中抓着的东西却满是暖意。
==
“你想什么呢?”
光洁明亮的客厅里,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舒亦澄吃完药了,回头却见盛清煜有些出神。
盛清煜回神,喝了口水,“没什么。”
他前几天参加活动的时候,有几个小姑娘对着网上的一个帖子嗷嗷乱叫,那个帖子好像是在说你是什么时候心动的。
他留神听了几耳朵,发现心动都是始于不经意的一件小事。
他想了一下,他对舒亦澄不太一样时,好像是发现了这个姑娘还挺需要被人照顾的。
而他,也正好想照顾她。
冰山一角浮现时,海底早已掩藏住巨大的沉默,现在他想照顾的人坐在不远处,屋内暖洋洋的让人发懒,而盛清煜,则像是奔波许久的游人,终于回到了最放松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