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十年里,无论是手底下羽翼逐渐丰满的五条悟,还是背靠时之政府、逐渐找到自己想要干什么的花田千夏,对上迂腐无能还传统守旧的高层——那桌,可没有一次是白掀的。
谈着谈着就故意用咒力压制是常有的事。
不过闹得再凶,花田千夏都没有被判定成诅咒师。
谁让咒术界就独她一份的灵力呢~
掀桌大军的另一名主要成员,五条悟这么评价:“只要上面那群老头子还需要夏夏的灵力,她永远都能掌握独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不过能这么成功地掀桌。
也不单纯因为这两点。
比如七海建人,就以新生力量,运用自己为数几年的社畜经验,加入到咒监会。并在短短几年内坐到重要位置,给以五条悟为首的“改革派”提供坚定的后援支持。
最显著的成果。
就是咒术师的阵亡数量在逐年减少。
并且越来越多的“野生”咒术师被发现,并纳入高专统一学习管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中午两点半,花田千夏提着一大堆蛋糕和面包,双手满满得从甜品店里走出来。
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火辣辣地挂在头顶。
她眯起眼,思索了一秒要不要开车去高专,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坐公交然后走上山去。
反正这点体力她还是有的。
只是最近被狗卷棘娇生惯养多了,逐渐忘记在东京这种地方,坐公交是要用来挤的。
而且她也忘记了,自己双手还提着蛋糕。
正当她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犹豫要不要将蛋糕放下去掏口袋里的公交卡时,一道存在感十足的气息忽然靠了过来。
花田千夏停住。
她按下被熟悉又陌生感侵袭而汗毛竖起的感觉,安静的任由身后的人在短暂的停顿后,将手伸向她的外套口袋。
“不在外套里。”花田千夏提醒。
那只手的主人就这么停住了。
接着,她听到了对方一下子变得沉重的呼吸声和吞咽声——它太响了,并且燥热不安。
花田千夏闭了闭眼。
“在裙子左边,口袋有拉链。”
对方没有丝毫犹豫。
贴着侧腰而过的触觉是如此明显,这一刻,他的贪婪如此明显,瞬间将花田千夏拉回发现他存在的那个夜间。
这让她几乎咬牙切齿:“够了啊。”
结果回应她的,只有一声轻笑。
疯子……
公交车上今天人还挺多。
花田千夏大包小包地靠在公交车角落。
她没有回头,视线也小心地避开所有的镜面反射物。身后,那不太妙的压迫感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用自己足够宽大的身躯,将其他人牢牢挡在外面。
这让花田千夏想到狗卷棘。
嗯,对,她的狗卷棘。
这些年,如果碰到双方都休假、并且是工作日的时候,这对夫妻偶尔也会兴起地去挤公交、挤地铁。他们通常会挑选一个角落的位置,就像现在这样,男人将女人困在角落,然后满足于这种平凡的、又拥挤的亲密接触。
“你在想谁。”
“狗卷棘。”
花田千夏不受控制地回答完,才意识到什么。
一股火热的怒意,不,与其说是怒意,不如说是震惊从她的心底涌出:“你……”
她顿住,胸口不可自抑地上下起伏。
却听到他越发沉重的呼吸。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以致于呼吸灼热得像是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燃烧。擂鼓般的心跳声大得她都能听到,可怕的兴奋,极致的压抑,与在这两种情绪中间来回拉扯,博弈的贪婪与占有欲。
花田千夏很久没有被人影响成这样。
她还是对他太宽容了。
因为真希的话。
“你给我……”花田千夏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收敛点!”
甜品的塑料袋子陷入手心,女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灼热的气息,偏头,恶狠狠的、低声的、无奈的:“别以为你是另一个世界的狗卷棘,我就不对你动手。”
对方的呼吸静止了。
几秒后,舒适的空气终于被允许进入到他们中间,卷着微凉的低落与清醒。
花田千夏说不上来是不是松了口气。
但同时又有点,她不想承认的懊恼。
会不会太凶了点?
他都已经这样了……
女人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叹着说:“你知道一会儿要去哪吗?我们去咒术高专……”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一起走。”
*
花田千夏将一部分蛋糕和面包塞给了[狗卷棘]。
理所当然的、毫无心理负担的。
哪怕已经看到对方空荡荡的右边袖子。
对方穿着一身漆黑,领子高到能遮住下半张脸,全身上下的颜色只有头发的亚麻和眼睛的紫色。这一点都没超出花田千夏对他的想象。
当然,他也比她高。
理所当然的,是和她的狗卷棘一样的身高。
他站在那儿,听话得简直不像话。
哪怕花田千夏拿着最后几个袋子,盯着他的脖子,似乎在思索将它们全部挂上去的可能。
就像无论她做什么……
他都照单全收。
这多少让花田千夏有点不忍心。
“真是的……”于是最后,她还是自己提着那几个袋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你也太好说话了啊。”
余光中,她看到他笑了。
很浅,又很温和。
花田千夏叹出口气,有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然后她就察觉到身边的[狗卷棘]猛地停住了。
于是她擡眼看过去。
是夜蛾正道。
他正在迎面走来。
花田千夏偏头,看了眼怔怔看着夜蛾正道的[狗卷棘],收回视线,打招呼:“夜蛾校长。”
其实夜蛾正道现在已经不是校长。
但架不住花田千夏叫习惯了。
夜蛾正道应该已经从辅助监督那知道了什么,他站定在他们跟前,视线落在她身上:“千夏。”他说到,然后看向[狗卷棘]。
花田千夏不确定他知道多少。
但应该已经猜到了。
“我们准备带点吃的去找小鬼们。”
“悠仁正在带他们做体能训练。”
花田千夏应了声,又看向一动不动的[狗卷棘],唤:“那个……”
他瞬间看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也立刻贴了过来。
不洁、黑暗,灼热又粘稠,滚烫似岩浆。
汹涌的渴望。
花田千夏还没能从这个眼神中回过神,夜蛾正道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如同惊雷落下,照亮所有黑暗:“快去。”
某种链接被瞬息割断。
回过神的不单有花田千夏,还有[狗卷棘]。
他垂下眼,哪怕挡了一半的面容,却没有抹去那像做了坏事一样的不安。
花田千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最终也只能说:“我们走吧。”
她到底还是没有叫他名字。
*
没有人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惊讶。
甚至可以说是无限欢迎。
当然,他们也注意到[狗卷棘]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但每个小孩儿都没有对此表达疑问,也没有可惜或难过等情绪,只是对他的“安静”颇为纳闷。
“咒言老师今天怎么好像……”
“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平时早就和我们闹在一起了。”
“今天就只会待在千夏老师旁边。”
你一言我一语,音量也没降低多少,只差明晃晃地表达不满。
这让[狗卷棘]多少感到无所适从。
他……他是说这个世界的他,好像和小孩子的关系特别好?
大概率也是因为她吧。
花田千夏。
[狗卷棘]看过去。
她在和虎杖悠仁说话,笑意吟吟的、柔软的。
——如他梦境里的那般,令人着迷的。
花田千夏不知道,不,应该说,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知道他来历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他]这十年来,一直都在“看”她。
从水中、从镜中。
更多的,是在梦中。
初次梦到她,是在一个沙滩旁边。
大概是这个世界狗卷棘的视角,[他]站在窗边,目光对着外面。外面是一片白色的沙滩和翠绿的棕榈树,阳光像火焰一样笼罩大地,也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在大笑,和……和健康的、明媚的真希一起。
而[他]正在专注地盯着她。
爱意藏在他的血管,被血液裹挟着流淌全身,柔软又温暖,就像五条老师最喜欢吃的草莓味舒芙蕾,很香,还非常甜。
不,[他]品尝到她的味道,并不是因为视线。
而是某次睁眼,看到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她背对着[他],睡得深沉乖巧。
弓起的背脊纤细又脆弱。
[狗卷棘]无法克制地碰触她。
而她并不生气。
只是哼哼唧唧,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而当那双象征着包容的绿意眼眸落到[他]身上时,[狗卷棘]已经彻底呼吸不过来。
[他]沉迷于此。
[他]的全部感官,都在那次灼热中融化。
而那种感觉真实到完美。
[他]被吓醒了。
梦境不可能那么真实。
可是,[他]又能找谁帮忙呢?
昔日的同窗里,乙骨和熊猫很忙,真希也已经脱离咒术界很久;五条悟就更不用想,现在一年到头根本见不到人;至于后辈,也只剩下一个伏黑惠……
没有人能帮[他]。
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需不需要被帮。
那种虚假又真实的温度,那种甜美又温柔的气息,[他]的耳边回荡着柔软的声音,[他]的手下起伏着温暖的肌肤,[他]的嘴唇牵拉出甜美的透明丝线。
愉悦感让[他]不舍得被拯救。
于是[他]想,管她呢。
反正终归一死。
如果就这样死掉,好像也不错。
[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梦中的世界。
一切都那么美好。
就像[他]在梦中看到的那样。
真希成了她想要当的一级术师,甚至单独出任务;世界也没有被咒灵撕得破破烂烂,每个人脸上的情绪都是平淡且幸福的——不是没有咒灵,但怎么说呢。
这里很好。
……真的很好。
好到[他]想留下来。
*
“在找到能回去的方法之前,你先住在这里。”
带着[狗卷棘]蹭悠仁的卡吃过晚餐后,花田千夏将[狗卷棘]带到了……狗卷棘的宿舍。
这听起来有点绕。
毕竟两个都是狗卷棘。
“虽然棘很少在这里睡,但是偶尔我们来这教那群小崽子上课时,会住在这里。所以床单、枕套那些都是干净的,可以放心睡。”
花田千夏走进去,一边说一边开灯。
然后她才发现,对方没跟进来。
她转过头,看到[他]站在门口,一双紫眸注视着他。走廊上的灯光打在男人头顶,将一身深沉的孤寂感沉沉打落,明明站在光里,却宛若深处黑暗。
像是清楚自己正在被遗弃的小狗。
他就这么看着她,安静地不吵不闹。
花田千夏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心脏酸酸的,就好像被人抓着左右摇晃。
但是[他]不是狗卷棘。
至少,不是,她的狗卷棘。
可是……可是……
花田千夏转身面对[他],张开双手。
“要抱一下吗?”她听到自己问。
[狗卷棘]愣住了。
[他]看着张开双手的她,不敢置信地瞪眼,呼吸也几乎在顷刻间加重。
花田千夏见他不动,脸有点热。
天呐,她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尴尬了!
对方应该不知道她,那她这样子问是不是有点——不、不对。
当花田千夏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微微放下的手,已经被攒进一个高热的掌心中。
[他]抓着她的手,看着她。
花田千夏愣愣地与[他]对视。
许是她没有抗拒的态度让[狗卷棘]松了口气,[他]垂眼,开始一边用粗糙的指腹抚摸她的手,一边用眼睛盯着双方交握的手。
好像是在好奇触觉。
……更像一只小狗了。
花田千夏放松下去,任由对方将她的手当成稀奇的玩具,来来回回地看,翻来覆去地摸。只是[他]的手温也太高了点,甚至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弄得她的手也变得黏糊糊的。
花田千夏忍耐着这种湿漉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不是小女孩,这种黏腻感总会让忍不住开小差,联想到一些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的一些亲密事。
特别是她很清楚。
眼前的不该是让她产生联想的人。
这让花田千夏生出了一种倒胃的负罪感。
甚至夹杂隐秘的兴奋~
花田千夏微微抿住唇,克制加重的呼吸。
“……大芥?”
“嗯?”
她愣了愣。
这是一天下来,[他]第一次跟自己说狗卷语。
“没关系没关系。”回过神后,花田千夏赶紧回答,不过还是忍不住没忍住提了点小小、小小的要求,“只是你可不可以……”别这样子摸。
她没说完,因为下一秒,[狗卷棘]就吓得她差点想甩开手。
[他]张开嘴,吐出了舌头。
那条她在自家狗卷棘身上看过无数次的物体,殷红的、反着光的,就这么在主人牢牢注视着她的情况下,卷上她的手指。
比刚才更可怕的黏腻湿润感瞬间在花田千夏脑子里爆炸。
只是比她抽手更快到来的。
是[狗卷棘]的眼泪。
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像是多年的美梦成真,也像美好虚幻化作了现实,[他]任由眼泪从眼眶滑落掉到地上。而后似乎是难以忍受她的目光,男人合上眼。
幸福又绝望。
快乐又悲伤。
这些感觉是从手指开始的。
[他]很温柔,即使每一个亲吻都充满无法抑制的渴求,即使每一个□□都充满难以按捺的欲/望,但这些的这些,却又竭尽所能的克制压住了。
[他]闭着眼,却仍然在小心地关注她的反应——
花田千夏知道,她很清楚。
这份亲近能够由她叫停。
而这让她难受。
是什么……
是什么让一个本该快乐、并且喜欢胡闹的男孩,变成现在这样。
花田千夏不敢去想。
最后,是[狗卷棘]自己停了下来。
[他]的唇舌停在她的手腕处,慢慢收回,然后张眼看向了她。
然后,[他]冲她笑着,张开嘴:
谢谢你。
她“听”到[他]说。
如此温柔,又如此……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直没有灵感要怎么写结婚日常和柳生家番外,所以私心换成了这个,实在很对不起!!!(三百六十五度螺旋式道歉
全文到这里就不再更新别的番外啦。
如果实在想看,或者等我有灵感的时候,单独开一本专门放番外的也行(很难说会不会变成长篇
谢谢大家陪我到这里!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