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吧
她跪下来说对不起,但不是为这份感情,而是纯粹对父母造成的伤害,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和初衷,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她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和理由。
但在丁兰的眼里这就是认错,她倍感欣慰,只要钟娴按照她的想法去生活去选择,那她就可以对一切既往不咎,她的下半生还有期盼,她的体面还可以拿回来。
怎么可能呢?这件事情因为她这样一闹,整个村里无人不知,短短半天的时间隔壁村都有不少人晓得了。她用最极端手段逼的冯清和钟娴无路可走,却忘这样的放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钟娴苦笑了一声,缓缓开口,“妈,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没法当作不知道,扯了布挖了土那也是盖不住的,就算我们装作糊涂就这么过了,也会有旁人替我们记着。”
“我听你的去结婚生子,可这件事情再过十年也会被人在背后说道,现在村里的人有谁还不知道呢?”
丁兰原本就没有气色的脸唰一下更白了,要不是多年劳作眼角额头早就爬山了深深的皱纹沟壑,此刻苍白的看不出像个风吹日晒的农妇。她这才意识到,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件多么不顾后果的事情,她把钟家和冯家架在火山烤,还拾掇着围观的众人去拾柴加火,但等她想要把柴撤下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扑灭了。
但身为一家之母,这些年在家里几乎说一不二,怎么会承认自己行事莽撞呢?她听出了钟娴话里的弦外之音,本来缓和的气氛,又再次升到沸点,她又开始破口大骂,“你们不要脸,做那些下贱的事情,也晓得怕人知道没脸做人,”她一边骂还把床头柜旁钟娴买来的饭一把扫了下去。
眼看妻子情绪爆涨,大口喘着粗气,钟开明率先反应过来稳住妻子,同时对钟淑说,“带你姐姐出去,去,”钟淑手忙脚乱的把跪在地上的钟娴拖拽起来,带着哭腔地说,“姐姐姐姐,快起来,我们先出去。”
钟开明安抚好丁兰后,又在镇上叫了个摩托车送钟淑钟娴回去,留自己在这里照顾丁兰,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只是血压有点高又贫血,头还有些晕眩,钟开明害怕他回去又晕倒便主动和医生要求观察一晚上。
冯清还把自己关在家里,冯依依一直在门口敲门喊她,冯志国坐在已经漆黑的院子里,他应付了一批又一批来家里打着关心的借口来看热闹打探消息的人,一开始他还忍耐着,后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逼的他发了一顿火。
他把院子里的水桶鱼桶全部砸了,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其实很想骂一骂,但不知道骂谁,做了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事情的是自己的女儿,钟娴呢?即使发生这种事情,就因为她文化高读的书多,平日里给人听话懂礼貌的印象,所以这些人就觉得是自己的女儿带坏了钟家的好女儿。
还有人说钟娴一个大学生见的世面比他们吃的盐还多,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被带坏的,加上之前冯清的一些流言蜚语,就好像更加坐实了他们想象出来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他一肚子的火无处宣泄,于是就有了这一院的满片狼藉,他身上的衣服还有鱼腥味和干涸的泥巴,看起来比这个院子还要狼藉几分,不过几个小时他苍老的肉眼可见。
他的世界也崩塌了,但和丁兰不一样的是他求的不是体面,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他该如何去见亡妻啊?
这一两个小时,院子里先是嘈杂喧嚣再是父亲摔东西的声音和别人假惺惺的劝说,最后再恢复到往日里的宁静,冯清在房间里听着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把母亲的遗像紧紧抱在怀里,她仿佛掉入冰窖里,心和人都被冻住了,她无力思考也无力祈祷,只等老天爷的宣判。
回到家后的钟娴还惦记着冯清,她让钟淑自己在家好好待着,自己则骑着单车去冯家,这是她最好能去见冯清的机会,等爸妈回来后,他们一定会把自己软禁起来,那她真的没机会见到冯清了。
她把单车踩的飞快,迫不及待下一秒就要见到想见到的人。
但到了门口却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停在门口不敢往前走,但对爱人的惦念压过了一切,她把单车停在院门边,鼓起勇气踏了进去,冯志国见到她的到来,有些诧异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冷漠的问她,“你来干嘛?”
“冯叔,对不起,”钟娴再一次对冯志国道歉,她弯下腰虔诚的鞠了一躬,久久才直起身子,好像这一鞠就能把歉意表达到位,弯腰低头的时间越长能弥补的就越多一样。
冯志国再想要开口说什么时,冯清就出来了,她站在大门口喊了声,“爸,”冯志国忙回头看她,“你出来干什么,你妹妹喊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理,她一来你就主动出来了,进去,你晓不晓得外头怎么说你啊?”
“我晓得,我不做什么,但是我和钟娴也要给彼此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