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贾赦留了贾环和贾兰吃饭,问了他们最近都在做什么。
贾兰先是看了贾环一眼,然后对贾赦说道:“我在府里读书,环叔跟宝玉叔他们出去玩。”
贾环立马紧张起来,眼神小心翼翼看向贾赦,有些心虚说道:“我没有每次都出去,只出去过两次。薛蟠劝我喝酒我都没有喝,只是跟过去吃些菜。”
贾环见贾赦听了脸上没有生气,继续说道:“薛蟠说他初来荣国府,感谢我们平时对他的照顾,便请我们去酒楼吃饭。”
“宝玉每次都去,我第一次是担心宝玉被薛蟠带坏了才跟着去,后来发现他们只是吃饭吹牛,便没有去了。”
“上次薛蟠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犯了,非要拉着我一起去。桌上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公子,听说都是什么公什么大臣的儿子。”
贾赦听完后觉得没什么,都是小孩子聚会罢了,叮嘱贾环在外面小心就是。
他在贾环身边安排了两个小厮,他们都是林之孝挑出来的家生子,在荣国府护住贾环是不难的。
贾环见贾赦没有生气,彻底放开了,夹了好大一块肉放在碗里慢慢吃。
午饭后,贾迎春带着黑点过来给贾赦请安,贾环便跟着狗一起跑了。
那只小狼犬贾迎春取名为黑点,因为它脑袋上有一个很圆的黑点。
贾兰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贾赦书房。
贾赦见到他后便问,“我见你吃饭的时候没怎么吃,人也瘦了很多,是不是苦夏?”
贾兰才这么大点,总不可能是有心事才吃不下饭吧。
贾兰对贾赦行完礼,“谢谢大爷爷,我最近没有苦夏,我不小心偷听到薛蟠跟他小厮的对话。”
“听见他们是故意约环叔出去的,还说什么一定把事情办好,要让环叔颜面扫地再也不敢出门见人什么的。”
“我拦不住环叔又没有证据,更担心环叔知道后会去找薛蟠打架。他肯定是打不过薛蟠的,薛蟠还打死过人,我更加不敢让他知道,只能来找您出出主意。”
贾赦上前揉了揉贾兰的头,夸赞道:“你做的很不错,这事我会让人去查,你不要再担心了。”
“这段时间你瘦了不少,你娘肯定担心坏了,我让厨房每天给你做些牛乳,一定要每天都吃。”
“牛乳会让你长高,以后成为身体强壮的男子汉。”
很多小孩都不喜欢牛乳,贾兰也不喜欢,但他想要长高。
他可以为了长高,每天都喝一碗牛乳。
他长高后别人就不能再欺负他,还可以帮着环叔一起打架。
贾赦送走贾兰后立马叫来墨田,让他去查薛蟠的事。
如果薛蟠真的伙同别人算计贾环,他饶不了薛蟠。
墨田办事也极有效率,贾环他们刚走,便带着结果回来了。
“老爷,小的已经查清楚了。薛蟠的小厮说,薛蟠是知道赋公子与环哥儿有恩怨,想要讨好赋公子才故意叫环哥出去,想要把环哥灌醉让他丢脸。”
“那小厮还说,薛蟠已经想好了让环哥丢脸的方式,吃饭时努力灌汤给环哥喝,然后再灌酒,环哥喝醉后一定会尿裤子。”
贾赦听到这里已经生气了,贾环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敏感。
如果真的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绝对会生出心理阴影的。
贾赦极其讨厌熊孩子,特别是做事没有分寸的熊孩子,提笔就把这事告诉给了司徒若,还让张飞白帮忙送信。
张飞白拿着信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帮忙送信?”
明知道他和司徒若合不来啊,这是要他去贤王府吵架的意思吗?
贾赦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张飞白会武功,很快就能将信送给司徒轩。
他想司徒若赶紧教训司徒赋那个心眼小的孩子,不就是在庄子里丢了脸,这都过去多久了,居然还想着报复。
张飞白没等贾赦解释,把信往怀里一揣,“行,我送就我送。”
正好闲着无聊,过去看司徒若教训儿子也挺有趣的。
贾赦又让林之孝带着东西去梨香院走一趟,叮嘱道:“你见了薛王氏后提一下薛蟠想要算计贾环的事,他一个外人住在府里,居然还想要算计府里的主子,当真是不成体统。”
林之孝带着一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去了梨香院,见到薛王氏后主打一个阴阳怪气,将薛蟠联合司徒赋要算计贾环的事说给薛王氏听。
“好让薛太太知道,别看我们府里的环哥是个庶出,但他深得国公爷喜爱,在国公爷那边的待遇并不比宝玉差。”
“您瞧瞧这事闹的,按理说贾环也应该喊薛大公子一声表哥,怎么还因为外人来伤害自家人呢。”
薛王氏脸色很难看,好不容易送走了林之孝,回屋咬牙骂道:“蟠儿这些天到底在做什么,闲着没事做算计贾环做什么。”
“谁不知道林之孝是赦国公的心腹,他说的话就是赦国公的意思。本来就是来亲戚家借住,现在又被主人家抓住了这种事,真是丢脸丢到老家了。”
薛宝钗给薛王氏倒了一杯茶,“母亲先别气恼,等哥哥回来后,我们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薛王氏一想到林之孝对她说话时的阴阳怪气,气得连茶都喝不下去,让
贾赦要在府里闭门思过,梨香院后面小门直通外面大街。他们严格来说不是荣国府的人,出行并没有受到阻碍。
薛蟠傍晚回来见到薛王氏和薛宝钗都神情严肃,不太确定问了句:“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薛王氏下午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觉得自己丢了脸,在下人面前擡不起头来,阴沉着脸问道:“你是不是联合外面的人想要整贾环?”
薛蟠闻言没有当回事,还端起茶杯喝茶。
“娘,您想问的就是这件事情啊。我不是与你们说了吗,我认识了贤王府的公子司徒赋,他与贾环有些恩怨,我便想着做一次局让贾环丢脸。”
“赋公子从来没有瞧不起我商人的出身,他把我当朋友,我替他出口气也是应该的。”
“可惜了贾环坚持不喝酒,前两次喊他出门都没有成功,下次我再想想办法,定能让他在人前出一次大丑,好让赋公子解气。”
薛蟠话刚说完,薛王氏便冷哼了一声:“还有下次呢,你知道今天林之孝来过了吗。”
“对着我那是一通冷嘲热讽啊,就差指着我的脸骂我不知好歹,来别人家做客还要算计别人家的孩子,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薛蟠闻言一愣,“我欲恶整贾环的事并无多少人知道,林之孝是怎么知道的?贾环只是庶出,还是二房的庶出。林之孝是赦国公的人,他管那么宽吗?”
薛宝钗下人就派丫环出去打听了,还真的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轻轻叹气道:“哥哥,你有所不知,赦国公曾带着贾环他们去过温泉庄子,听说赦国公让贾环喊他大伯,还曾亲自抱过贾环。”
“林之孝过来的用意很明显,贾环是赦国公护着的。你明天就去给贾环道歉,礼送重一些,道歉也要真诚一点。”
薛蟠轻轻皱眉,他在金陵的时候几乎是横着走,来到京城后处处给人当孙子,现在还要去给贾环道歉。
薛蟠满脸不情愿,薛宝钗也能理解,还是开口劝道:“哥哥,贾环能得赦国公喜欢,他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庶子,你一定要去给他道歉。”
薛蟠板着脸将茶杯重重放下,闷声道:“我这些天不舒服,迟几天再去。”
要他去给贾环道歉,等着吧。
张飞白揣着信到贤王府后,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直接从院墙翻了进去,还故意惊动了王府侍卫。
张飞白想试试贤王府侍卫的实力,与那些侍卫打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侍卫躺在地上,直到胡冰过来认出了张飞白,让所有侍卫都退下。
张飞白见胡冰来了,知道没得打,慢条斯理整理有些松乱的衣服。
“张兄,为何不走正门要翻院墙?”
刚才若不是他来得及时,侍卫们都要动用弩箭了。
张飞白甩了甩衣袖,“大哥让我过来给贤王送信,我翻院墙习惯了,没想到可以走正门。”
胡冰闻言嘴角抽抽,好一个翻院墙习惯了,这理由甚是强大。
胡冰带着张飞白去见司徒若,故意让张飞白看见了藏在暗处的弩箭,提醒道:“张兄,下次请一定要走正门。你这习惯若是晚上过来,怕是会丢命。”
张飞白看见弩箭后,知晓他若是在贤王府杀了司徒若,他也无法站着离开贤王府。
司徒若看见张飞白后挑了挑眉,声音满是笑意。
“刚才的刺客就是你啊,当小偷成了习惯吧,走哪儿都爱翻墙,也不怕被弩箭扎成刺猬。”
张飞白一句话没说,将贾赦写的信甩给司徒若。
“我是来替大哥送信的。”
胡冰见司徒若看信越来越严肃,也凑过去看了起来。
看见贾赦写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字,还有那凌乱的笔迹,连猜带蒙才看了一个明白。
司徒若将信狠狠拍在案桌上,看向胡冰,“去把司徒赋叫过来。”
胡冰离开后,司徒若又看向张飞白,“本王要处理家务事,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厨房可没有剩饭给你吃。”
张飞白暗暗咬牙,声音平静说道:“大哥既然让我送信,那我就要把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贾赦跟司徒若的关系越来越好,他是很不满意的。
姓司徒的都是他的仇人,也算是贾赦半个仇人,贾赦怎么能跟司徒若交好呢。
他留在这里会给司徒若一种‘是贾赦在逼司徒若惩罚司徒赋’的意思,司徒若就算这次不会多想,下一次难道也不会多想吗。
张飞白不愿意走,司徒若也无法催着他走。在不动用弩箭的情况下,他可打不过张飞白。
司徒赋很快跟着胡冰过来,司徒若一见他便骂道:“逆子,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贾环还那么小,你算计他做什么。”
张飞白找到机会冷笑了一声,“他可是贤王你的儿子,身份多尊贵啊,算计别人还觉得是别人祖上积德呢。”
司徒若本就是气头上,听见张飞白的嘲讽后,扭头瞪了张飞白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飞白无声冷哼了一声,靠着门框继续看热闹。
司徒赋见司徒若发火,赶紧出声解释,“父王,儿臣并没有算计贾环啊。”
司徒若闻言又问:“薛蟠想要约贾环出去灌酒,这事你不知?”
司徒赋强作镇定,“这事儿臣知道,但我并没有同意。”
薛蟠想要讨好他,知道他与贾环有过一点恩怨,便想着要让贾环在他面前狠狠丢一次脸。
当时他喝了一点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薛蟠就算把贾环灌醉了,又能丢脸丢到哪里去。
司徒若想到贾赦给他写的信,上面说薛蟠欲将贾环灌醉,还想让贾环当众尿裤子。这如果被人看见,贾环将会一辈子都擡不起头。
张飞白又冷笑了一声,“你这儿子挺会说话的,他当然不用同意,只需默认便有的是人替他做事。”
“若不是有人偷听到了薛蟠跟小厮说话,贾环被你儿子羞辱成那样,你觉得以我大哥的脾气,他会不会放过你这个儿子。”
“到时候你一定会护着你自己的儿子,贾赦将贾环看成是他的儿子,你跟贾赦迟早会成为仇人一样的存在。”
“我好心劝你一句,平时还是离我大哥远一些吧。”
司徒若对司徒赋很失望,他不信司徒赋不知道薛蟠让贾环丢脸的后果,只是他下意识想要出口气,不愿去想那些后果。
张飞白的话摆明了就是在煽风点火,司徒若直接将人无视。不过张飞白有一句话说对了,贾赦一定会护着贾环。
贾赦有多宠贾环,他是亲眼见过的。
司徒若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让胡冰取来鞭子。
张飞白眼神很意外看向司徒若,不信司徒若真的会鞭打司徒赋,这事说白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司徒赋一直低着头,他是气贾环曾经让他丢脸,也的确是想恶整贾环一次出气,但他真的没有想要贾环一辈子擡不起头。
司徒若接过胡冰递来的鞭子,冷声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司徒赋望着司徒若压抑着怒火的双眼,低声说道:“儿臣知道。”
司徒若一鞭打向司徒赋,怒道:“你知道还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让贾环当众丢脸,他会被人嘲笑一辈子。”
“他甚至会因为名声原因,连科考都不能参加。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取笑,之前京城不是出现过这样的人吗,他们后面是什么结局你不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你只是想出气,却能逼死贾环。”
那么漂亮听话的小东西,若是被司徒赋逼死了,司徒赋得造下多大的孽。
司徒赋挺直了后背,是他错了,他认罚。
他真的只是想要出气,没有想过要逼死贾环。
司徒若让胡冰把司徒赋带下去,还让胡冰去找林柏,“他的惩罚还没有完,你让林柏安排人盯着他,每天抄一遍经书给贾环。”
胡冰欲言又止望着司徒若,小声道:“王爷,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贾环不是没有出事吗?”
张飞白笑了一声,“胡侍卫的意思是,贾环要死了才能罚司徒赋呗。”
“当真是事情不落到你家孩子头上,你不知道着急是吧。”
胡冰觉得张飞白在抠他的字眼,他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司徒赋忍着痛对胡冰说道:“胡侍卫,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一次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不能因为事情还没有发生,便当自己没有犯错。”
“如果贾环真的因为我有个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司徒若看着司徒赋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失望了,这孩子品性还算有救,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司徒若满脸心累让胡冰下去办,“赋儿说的对,不能因为事情没有发生,便当他没有犯错。”
胡冰不再劝了,既然司徒赋自己都愿意认罚,那他再劝便里外不是人。
司徒赋回去的路上笑了,他本来是王府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孩子,因为贾环的原因,他一次再一次被司徒若注意到。
虽然这一次被罚了,但父王并没有对他彻底失望,那声赋儿就是证明。
他不怕司徒若对他生气,他只怕司徒若见到他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张飞白回去把司徒若责罚司徒赋的事说给贾赦听,贾赦听完点了点头,“孩子不听话就要好好教,不教不罚才是会害了孩子。”
一连好几天,贾赦睡觉前把房门栓上了,为了防止司徒轩再进他的屋,大夏天还把窗户关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栓门的作用,反正半夜没有再被司徒轩推醒。
司徒轩也想天天过来荣国府这边睡,可是积压的奏折太多了,有非常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他能做到的极限,便是几天过来一次。
司徒轩白天收到了纸坊的消息,晚上过来荣国府看见贾赦的房门从里面栓住了。
可能是因为他太久没来,贾赦都不给他留门了。
司徒轩用了一点内力将门栓震断,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照例坐到床边看了贾赦好一会,然后才伸手推人。
贾赦被推醒后看见了司徒轩,立马就看向房门,看见了地上断成两根的门栓。
反锁门这个方法挡不住司徒轩,要想别的办法了。
贾赦坐起来的时候非常郁闷,院子里喂的四只狼犬是怎么回事?司徒轩那么大一个人出现在院子里,居然安安静静不吼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