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了一声,手一挥便道,“今日本就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自然听你们的,都想去花楼,那就去吧,我请客。”
一群初回京城的人本就兴奋,听见姜谣说要请客后,霎时更兴奋了,扬言要吃穷姜谣。
姜谣也只笑笑不说话,能吃的穷她也算他们的本事。
袖子被拉了拉,这动作神似云儿,姜谣下意识回头,看见自己贴身侍女翠竹的脸。
翠竹神色急切,小声问姜谣,“小姐,你真要同他们去花楼啊,这若是让老爷知道了……”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武将们耳聪目明,早悄悄竖起耳朵听了,就怕姜谣临时又不能去了。
姜谣瞥了那群表面寻常实际心急如焚的武将一眼,对瑟瑟发抖的小侍女一眼,“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去花楼只是小事,父亲不会生气的。”
她坚持,侍女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老实的跟着她去,以求帮小姐保住清白!
月上坊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大把人往里扔大把的银子,里头的舞女乐女花娘,不说长相,才艺也是绝佳的,最得一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喜欢。
这群刚从军队回来的大老粗,张口就要花魁伺候,然后被姜谣踹屋里去了,真不要脸啊,花魁也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人家花魁早已赚够了银两,现在只按喜好接客了好不好!
她叫老鸨随意送几个容貌清俊的才女才子进来好好熏陶一下这群人身上的粗鲁气。
当一群武将看见一个个美人美男拿着琴箫笛进来时,脸上如遭雷击。
他们常年在边关,哪听的来这些东西啊,只想对人家动动手动动脚,眼下若菲非姜谣在此压着,他们已要一人扛一个走了。
“姜谣,你请我们来莫非只是为了看他们弹琴?”
“嗯,不好看吗?”
……
“弹琴有什么意思,莫不是你回京太久,开始修身养性起来了?”
“休要胡说,我与你们可不一样。”
他们日日在军营里说些荤话,只以为世上武将都同他们似的。
说话间,乐女乐男们一曲毕,盈盈站起身子,朝着几日小步走去。
“砰”的一声,已有不争气的被迷的酒杯都倒了。
姜谣嫌弃看了一眼,她已将过来的乐女抱了个满怀,被哄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送与她,然后带着她消失在这间厢房。
接二连三的人被勾走,姜谣头疼,唤一直警惕跟在她身边的翠竹去买醒酒汤。
翠竹还不愿走,满脸犹豫,听姜谣说自己心里有数,又见还有几人陪着一起吃酒喝肉才走的。
小姐大约也会吃一点酒,买了醒酒汤来背着,也免得一会儿吃醉了。
谁知她这小侍女刚走,门外晃过什么暗红人影,司马居山便站起来,“这还是为兄第一次来花楼呢。”
“这不是花楼,这是乐坊。”
姜谣提醒,“还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爹可没你这么大的私生子。”
司马居山理直气壮,“我的名字是义父给我取的,我自然算他半个儿子!你不认也没有办法,好了,我要去逍遥快活去了,你也抓紧吧,等回头义父知道了,可就逍遥不成咯。”
姜谣挥挥手,“玩你的去,我不用你管。”
她菜尚且没吃完呢,自跟云儿住一块儿后,她就养成了不浪费的好习惯,只为了少受些念叨。
司马居山看见故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把门也顺带关上了。
姜谣吃了几筷子菜后,有人于她面前倒下一杯清酒,酒香味浓郁,握着酒杯的五根手指根根修长白皙。
不似她那群朋友能有的手。
姜谣擡头,这才发现,好家伙,她朋友早走光了,这里就剩她和三个小倌儿!
多尴尬。
“你们怎还在这?”
她没接那杯酒,低头问他们。
三个小倌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声音放的极柔极软,“奴们留下来伺候小姐啊,小姐尝尝我们月上坊的佳酿。”
他又将手里的酒往姜谣面前递了递。
姜谣不得不接下酒杯,但放在面前没有喝,看向自己面前不肯离去的三位男子。
他们衣裳穿的极松散,露出大片雪白胸膛,一点都不像正经卖艺的。
难道他们主要是来卖身的?
她记得她也没与老鸨说要男子啊,这人怎可自作主张?
姜谣眉心拧的死紧,只看了一眼那片雪白,就挪开头不愿再看。
她自认自己更喜欢肌肤白皙的男子,为何看着他们却毫无喜意,甚至觉得恶心?
姜谣神情恹恹,一手拎着筷子,点了点那白玉酒壶,“既然是伺候我,那我一个人喝也没甚意思,你们也喝吧。”
柔柔的声音又响在耳畔,是那几人轻声细语道是。
姜谣皱了皱眉,被他们这股阴柔之样弄得有些恶心,她最是讨厌旁人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只一人是除外的。
想到今晨为她缝制了香囊,叫她带在身上的人,姜谣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酒壶被小倌儿握在手里,他们一个接一个往白玉杯里倒酒。
屋内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三杯酒倒好,几人正好说话,房间门忽然被人砰一声打开。
姜谣与小倌儿都惊到了,擡头去看。
在看清来人那一刻,姜谣心中一窒,眉心迅速皱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回去吗?”
她这话说的格外像丈夫在外花天酒地,还不满妻子出来寻自己。
宋暮云眼眶霎时红了,声音几乎都发着颤。
她说,“我有乖乖在家等你,可你呢!你背着我来月上坊,背着我点了小倌,若是我再来的晚一些,你们是不是还要做更多?!”
她瞧着像是要哭了,不,她已经哭了,就在姜谣愣神时,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掉落。
那发红的凤眸,绝望的神色,活像是抓到丈夫与旁的女子翻云覆雨。
这是姜谣唯一的想法,她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却来不及细想,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在那掉眼泪,立马站起身要过去哄。
但不等她过去,宋暮云已经一把冲过来了,身上姜谣专门给挑的环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跑到姜谣面前站定,红着眼眶指着那些神色莫名的男子,声音却冷的厉害,“这就是你说的好友吗?”
她显然是生气了,虽不知原因,但姜谣习惯性先与她解释,“自然不是,这是我请来奏乐助兴的人。”
听见助兴二字,宋暮云脸色更难看了,她仅有见过几次助兴,都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眼下姜谣也要助兴,助她与谁的兴?
翠竹跟在后头小跑着姗姗来迟,手里还提着一壶醒酒汤,见着里面几人对峙的模样,忙转身把门关了,然后小跑到姜谣身边与她解释,“小姐,我方才买醒酒汤的时候碰见宋姑娘了,宋姑娘问我您在哪,我,我寻思着您与宋姑娘关系甚好,就说出来了……”
两人同睡一张床,何止是甚好的关系啊,她们都在背后讨论小姐与宋姑娘是不是磨镜呢。
姜谣扶额,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来乐坊吗,且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啊,哦,不对,此时那些人都各自搂着女子逍遥快活去了,云儿不会以为她骗她吧?
宋暮云看着那三个男子的眼神近乎敌视,气的浑身发抖,凭什么,那个她就能得到疼爱,轮到她了,姜谣就喜欢男子了?
她若不喜欢男子,便不会邀了三名男子与她在厢房内,还关了门!
若她不来,他们是不是什么都要做了?
光是想到此处,宋暮云就觉窒息的厉害,心口好像被谁掏了一个大洞,汩汩往外流着鲜血,她难过极了,没有人会不喜欢姜谣这般体贴温柔之人的。
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喜欢极了,已到想与她寸步不离的地步。
可她却……
喜欢男子了!
饶是姜谣不曾承认,但在她心里就是就是!
姜谣无奈与人解释,“我方才在叫他们陪我喝酒呢,什么也没做,甚至酒都没喝你就来了,我那几个好友都带乐女出去了,所以才不在,不信你问他们。”
姜谣行事坦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绝不会骗她,且她现在并不喜欢她,更没必要骗她。
这话出来后,宋暮云已然信了一半,但还是委屈愤怒的厉害。
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看向那三位不知所措的小倌儿。
三人又忐忑的看向姜谣,用极阴柔的声音问她,“小姐,那我们还要喝酒吗?”
话音一落,宋暮云脸色再度变白,忽然咬牙,视线从他们身上,转到姜谣身上,恶狠狠的,像只奶凶狼崽,“喝喝喝,谁许你们一起喝酒的!我不许我不许!”
说罢,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在姜谣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连干了三杯。
姜谣都看懵了,她从不知宋暮云会喝酒,她,她不会喝醉吧?
她正要擡手去扶人,就见宋暮云又盯上了她面前那杯酒,一下子夺了过来,仰头饮下。
脖颈修长雪白而脆弱,姜谣愣愣的,直到人踉跄两下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将她拢着手臂揽在怀里,皱着眉,沉声与翠竹说,“快倒醒酒汤!”
宋暮云被姜谣拢在怀里的手臂擡起,掐着姜谣的胳膊,瞪着那几个互相依偎瑟瑟发抖的小倌,语气凶巴巴的,“叫他们走,你叫他们走!”
姜谣见她抢酒喝便知她有多生气了,此时只愿自己能哄好她,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道,“还不快出去。”
三人本就是为银钱接客,她既给了钱,他们赶忙一个接一个溜了,最后一个还贴心的给她们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哄人但不知从何哄起的姜谣,努力收敛呼吸的翠竹,脸很红,但怒意蓬勃的宋暮云。
作者有话说:
被捉了!好吧,接下来一章应该写不完,可能还要有两章,总得爱爱一下。
对了,还没修完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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