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晚没听过林母这么好声好气又小心翼翼的声音,想起下午跑出去,此后又不接电话的行为给她造成了震惊吧。林遇晚唇角笑了笑,也是,她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林遇晚无声叹了口气。
那边不知是放心还是真的就漠不关心,说:“联姻的事也不急,月底还有几天,遇晚你再好好想想,我们都希望这桩亲事能成,至于你那个男朋友……”
“分了。”
林母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重复了一遍:“分了?”
“是啊。”林遇晚笑出声,“是不是很碰巧啊,我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你的联姻了。”
林母没听出这声嘲讽,高兴道:“分了就好啊,明天就回来吧,试一试礼裙合不合身,不合身还有时间去改。”
林遇晚沉默了片刻,模糊应了声就挂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一团乱麻,唯一清楚就是席向秦的面容。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
俞姐看等得差不多了,便去敲了敲门,问:“林小姐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俞姐。”林遇晚穿着略微宽大的睡衣打开了门,洗过澡之后嗓音反而更哑了,俞姐连忙端来蜂蜜水,说,“林小姐把这个喝了吧。”
“谢谢俞姐。”林遇晚接过杯子,下意识地看了眼客厅。可惜被屏风挡住了。
“林小姐的客房在这边,我带你去。”俞姐说。
林遇晚乖乖地跟着。
客房里一应俱全,林遇晚扫了一眼,忽然问:“俞姐,有酒吗?”
俞姐诧异道:“林小姐这么晚了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喝一点点,不然睡不着了。”
林遇晚不是滴酒不沾,相反在家里也会存几瓶酒,只是不常喝罢了。
俞姐出去了,林遇晚就站在窗前,这里刚好能看见外面的院子。兰舟水榭很大,外面的一个亭子只看得见一半,池子里的荷花开了几朵,在灯光之下显得柔和万分,此时万籁俱寂。
清冷的草木香却无处不在。
“你想喝酒?”一道声音响起忽然惊醒了失神的林遇晚,她仓促回头,看见席向秦就站在不远处。
林遇晚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没看见俞姐。
也是,毕竟是席向秦的东西,俞姐肯定会去跟席向秦说一声。
“小叔,我……我只是怕睡不着,所以……”
林遇晚话音未落,听见东西搁到桌上的清脆声,她擡起眼,看见桌上有了一瓶葡萄酒。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所以拿的葡萄酒,这个合你口味吗?”
刹那间林遇晚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五味杂陈一般酸涩,在席向秦看过来的时候,勉强笑了笑,走过去道:“小叔你知道吗,季风山他从来不让我喝酒,我以为你也会……”
“任何人都有喝酒的权力,作为……朋友,我只会让你少喝点。”席向秦修长的手指一拢,瓶塞拔开,石榴红的酒顺着杯子流入,浓烈的酒香像是天堂。
“半杯,够了吗?”
“谢谢小叔。”
酒滑过喉咙的酸涩和微苦,引得林遇晚低声咳嗽,泪花在眼角泛开,一张纸递到身前,同时还有一声轻笑。
林遇晚没有接,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很快半杯就见了底。
她下意识地想去拿酒瓶,席向秦擡手一挡,让林遇晚抓住了自己的小臂。
“再多喝明天该说不了话了。”席向秦嗓音低沉,不由分说地拿走了瓶塞和酒瓶。
林遇晚手肘撑在桌旁,目光盯着席向秦,唇角浮起了点笑意,她看着席向秦将酒瓶放远了,就好像她还是个会趁他一不注意偷酒喝的孩子。
“小叔,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在催风山跟我结婚,因为家里也一直在催我。”
“他答应了,年底我就能结婚了。可是,陈雪出现了。”
“小叔你可能不知道陈雪是谁,”林遇晚趴在桌子上,目光随意地落在地上,低声道,“陈雪,是他重要的人,比我重要,比我更需要他。所以风山就不管我了。”
“我本来想听他解释,但他的解释句句不离陈雪,我就知道,我输了。”林遇晚无声地笑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平静地说分手这件事的。”
“我的心跳得很快,看着季风山求我,我有一瞬间想原谅他,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以后我还是会想起这件事,想起他抛下我的时候,想起他奔向别人的场景。”
席向秦静静地走到林遇晚面前,灯下脸颊滑过晶莹的眼泪,他缓慢地擡手,指腹轻触到一点冰凉。
纤长的睫羽半遮瞳孔,将所有情绪一并收纳掩饰,只有他的嗓音低沉而爱怜,“难受吗?”
林遇晚不回答。
席向秦轻轻地擦下林遇晚那些没有声音的泪珠,林遇晚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对上视线时席向秦甚至还能看清她眼底未散的泪水。
“小叔,你知道席家联姻的对象是林家的林遇晚吗?”
席向秦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林遇晚勉强扬起微笑,眼底雾气还没散去,语气低沉:“……知道。”
林遇晚笑了,“那小叔愿意吗。”
夜间的雨声小了许多,只有林遇晚自己知道,问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她心间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忐忑间的意气不允许她躲开视线,只是倔强地仰着头,接受着席向秦幽深注目的视线,像深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