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鸣镝
“但我在临安一天,你们任何人也别想将仲藻雪从我的手里带去任何的地方。”
无数把锋锐的刀一一抽鞘而出。
启锋声唳。
朔寒的白刃正照上了他的双眸,映着他那一身朱红锦云的官袍,白芒惊寒,只立在那里的人却是丝毫的不为所动,更不见有任何的退让。
抽鞘而对的刀是削铁如泥的刀。
百钢精炼。
怕是只要轻轻一力,就能一刀剖膛不留一丝的生机。
“王爷,王爷不可……”单正阳自司文吏小官一步一步做到今日的知县,而今刚刚接掌不久,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一双腿直发软,嘴有微开的止不住颤着,脸色更是煞白至极。只在那一片锋芒中一边半举着双手至胸口一边语无伦次的劝道,“王爷,这——这事万万不可!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一旁的师爷虽然是有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但如此焦灼对峙的场面却也未有亲身经历。
刘能攒了一手心的汗,到底是人微言轻,虽然他巧舌能辨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插话。
白刃带杀。
惊风中庭院的寒叶狼狈的卷走四逃,犹见着枝上的雀儿仓惶旋空而去,拍扇中寒羽自半空中飞落,是满庭的锋芒,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祁青鹤一身朱红锦云的官袍落身,立如松木不动。
“将在外,而令不授。我为皇止钦赐御史特来临安悉查西陵王沈蒙遇害之案,案由未清,疑点未明,从犯亦尚未可知也,若未有俱细查清,此案在我祁青鹤这里便就是结不了。”
清冷的声音字如玉石,未闻怒威却又是每一个都铿锵有力。
祁青鹤长身而立,面容生冷的掠过了那一把把抽鞘而出的寒刀,望着那方衣着雍贵的人,“纪王爷如此百般阻挠本官继续查案,可是想要违抗圣旨吗?”
扫落下来的那一眼依旧令沈鸿中胆寒。
不。
那种压迫感比往日里更甚。
但事实上,他这边受及到的只是余波罢了。
沈鸿中至此才发现,原来那几年祁青鹤在这临安立业做文司的时候确实是有收敛着的,甚至于还会虚以委蛇的客套敷衍几番。不比这不过一年不见,他立身朝中三品御史要职的锋芒毕现不留余地。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是怎么敢的?
三品御史确是能算得国中官要,但又怎敢如此与皇亲贵胄当面争锋?
当真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果不然,沈中纪见他如此强硬的态度,怔愕之中登时怒火中烧,“你一个小小的三品御史竟然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当真是反了!”
“纪王爷如此藐视圣令大闹府衙扰乱案情,不觉得更加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祁青鹤冷道。
“若非你祁青鹤徇私枉法本王可以走这一遭府衙为我六哥申冤!”沈中纪怒喝。
“我何以徇私枉法?”祁青鹤眸子生寒。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贱妇是你一年前偷腥的糟糠。”
说到这里,沈中纪怒极反笑了起来,“我虽身不在临安,但当年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也是有所耳闻,祁青鹤,你那贱妻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勾引我六哥想要飞上枝头享得荣华富贵。这可是满临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当时可是当面给那贱妇丢下了休书,落得个活生生的茶余笑话,更是灰溜溜的连夜收拾细软奔赴京城,怎么?现在还生着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巴巴的盼着那贱妇看你一眼好死前跟你温存一夜?”
“……”
沈中纪的这一番话说的是格外的尖锐讥讽。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掰开来听都是透着满满的轻贱与冷嘲。
在场的人有不少自幼立身临安的人氏,原先便对一年前西陵王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所耳闻,这方再听着更是心里暗藏讥嘲。
只有立在中间的单正阳和刘能几人听着是心惊胆颤,不时望了望沈中纪,又望了望祁青鹤。
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主。
两边都是满满的火药味。
两边都是不依不饶不容退步。
——但,两边都是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单正阳见着陡然僵住的场面,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捏在心上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满心的欲哭无泪,想要劝上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是两边都不敢说上一句。
“单大人。”在良久的沉默僵峙之中,祁青鹤突然开口。
“在!”
单正阳陡然一哆嗦的应了一声,听着是在叫自己忙走出列着应声,“下官在下官在!”
一簿黄册拍在了他的身上。
单正阳心有戚戚,没有反应过来的手忙脚乱的接过了那一簿拍在了胸前的册子,一时竟还拿倒了,便慌慌张张的转了一下,翻去一页才知道原来是一簿行程录。
“念给纪王爷听。”祁青鹤道。
“哦哦……是!”
单正阳揣着一颗心直跳,又翻了几页,念道,“秋霜十一,日跌,走响水入临安。随,仵作吴作青、侍卫李康、王佑平。
立入府衙见现任知县单正阳。
哺时一刻,初入死牢见疑犯。随,现任知县单正阳、师爷刘能、狱卒长赵刚、卫长齐石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