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阿云名声的败坏,主要不是他的责任,但无论如何,一提起“笑面苍云”,世人总是联想起“勾结北山异族”这句话。
这北山异族,自然是指他家了。他外祖母来自外邦,后来嫁了中原人,外祖父原姓刘,是入赘从习俗,改了姓的。
而叶笑云算是在北山长大的与他家脱不开干系。
他独自一人在房中思衬,晚一些时候,北冥易来喊他,他装睡躲过了,却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仍旧不能入睡,便索性到院子里看月亮了。
“梆梆梆——”就在他准备出门时,敲门声响起。
月光照在门窗上,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几乎是囫囵滚到衣服旁边,随便一搭,小跑到门边:“……谁?”
他问得小心翼翼,门外的人回答得亦是小心翼翼:“是我。”
是这个声音,低沉好听。
北冥晏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发,深呼吸几下定了定心神,拉开门。
薛骆迁背对着月亮,脸埋在黑暗中,眼睛一如既往的亮晶晶:“我猜你睡不着。”
“怎么?”
“今晚的月亮很美。”
北冥晏侧头看了看,心道,是啊,月色真美,可他觉得,再美的月色,也不如薛骆迁的眼睛好看。
他耳边有一缕碎发垂下来,薛骆迁自然而然地擡手,帮他挂在耳后:“到院子里看月亮吗?”
“……好。”
庭院里的石桌上放着一只盒子,还有之前喝剩留下的半坛酒,薛骆迁扬眉,道:“听小易说,你喝了酒。”
“嗯。”满屋子酒气,不知是否是错觉,感觉院子里都有,他也不打算瞒着薛骆迁。
薛骆迁没有问缘由,将那半坛酒放在脚边:“冷吗?”
北冥晏仓皇出门,只穿单衣在外,这么一说倒才感到好冷。
十一月初,北山的天气是该下雪了,他素来耐冻惯了,中州也还不太冷,一时不习惯。
他起身想进屋拿件衣服披着,却被薛骆迁制止,他疑惑道:“我冷。”
薛骆迁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笑了,将桌上的盒子推给他,他又愣了愣,似乎猜到这是什么了:“你……”
“打开看看。”
“……眼光成吗?”
薛骆迁噎住:“……”
“噗——”北冥晏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强忍笑意:“玩笑话。”
不知道缘由,他一点都不喜欢在薛骆迁那里吃瘪,却喜欢看薛骆迁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为什么与薛骆迁在一起时会觉得开心,不过因着喜欢罢了。
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件锦衣,素白色打底,银白丝线镶边,领口和袖边是淡淡的金色,宽边长袖,非常好看。
“这个……”
薛骆迁绷紧了身体,略微朝前:“怎么了?”
“很好看。”
薛骆迁松了一口气。
“只是……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不会。”薛骆迁道:“除非你要同谁打架。”
北冥晏抿嘴笑道:“难说,我的仇家可不少。”
薛骆迁淡然道:“这个好说。”
北冥晏眨巴眨巴眼睛,想问怎么个好说,你帮我打?一辈子吗?想到这里,还是把衣服放下了。
薛骆迁问:“不是冷吗?”
“嗯,我去寻件衣服穿。”
薛骆迁起身拦住他:“这便是冬衣。”
“哦。”他也看了一眼:“确实是。”然后继续走。
“……”薛骆迁微微皱眉,拉住他的胳膊:“阿晏?”
北冥晏擡首望望月亮,心想,今晚怕是不能好好看月亮了:“在青崇山上,我不是说我的表字吗?”
薛骆迁低声道:“我想叫你阿晏。”
“可那是阿云叫的。”
叶笑云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提起来也不过是习惯。
谁知道这似乎惹薛骆迁不快,有些迟疑地问:“你……喜欢他?”
真是无稽之谈。北冥晏无奈道:“我与阿云自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这便是手足之情。喜欢,你要这么说,倒也不差。”
“……”薛骆迁缓了脸色:“那……为何他能叫你阿晏,我不能?”
那晚的意乱情迷又浮上脑海,北冥晏低头:“你是不是误会了……”
“驿站那晚,我喊你阿晏,你没有拒绝,我亲……”
“啊?!”北冥晏睁大双眼,赶紧打住:“你没有醉?!”
薛骆迁淡淡道:“那些酒还不至于。”
北冥晏傻了:“你、你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