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有尾巴,现在一定摇出残影。
“你来了!”
夏清清不明白夏缺为什么这么激动,就像是看到主人的大狗一样——
一有这个念头,他马上就想到了那天在病房外,听到的夏烬生和夏缺的对话,眼神不免又沉了下去。
夏缺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很高兴夏清清能来,又有点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能够接待对方的东西,最后只是指了指果篮,有些窘迫的说:“你要是渴了,可以吃点水果。”
他是想亲手给夏清清剥的,但身上的伤刚好一点,不允许他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就连每天最基础的进食,都需要护工的协助才能够办到。
夏清清见夏缺这不良于行的模样,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可怜他,想到导致现状的罪魁祸首,主动向夏缺说明现在的情况。
“二哥去过警察局,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身上都不止一个案子,数罪并罚的话,应该会判无期徒刑。”
就算里面有那么一两个未成年,也不可能以此作为依仗逃避法律的制裁。
夏清清提及这些人的下场,原意是想安慰夏缺,但很显然这种对别人而言的好消息,对夏缺而言,还比不过夏清清愿意来自己病房,主动和自己说话。
这让他有一种,摸到月亮的惊喜。
虽然注定很短暂,但至少有那么一刻,梦里清冷皎洁的明月,也曾真的属于过他。
夏缺只是看着夏清清,看得很认真,像是要把每一寸都牢牢记在心底。
他这样让夏清清心里升起股愧疚感,这些事毕竟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夏缺就算曾经再是做错过事,也应该是与之相对应的惩罚,不该经受这些无妄之灾。
所以夏清清对夏缺说:“我们之间的帐就当算清了,以前往后所有恩怨,全都一笔勾销。”
但夏缺却说:“算不清楚的帐怎么一笔勾销。”
夏清清是不想夏缺有任何负担,但这样的话在夏缺看来,却是对方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他并不想被夏清清撇清关系。
曾经的那些嫉恨、悔过、乃至寄予希望、珍视……他所有最激烈、最用力的情绪,全都倾泻在夏清清一个人身上了。
夏清清就是夏缺人生的锚点,恨也好爱也好,拽着他这艘破破烂烂的船不至于被浪头打翻。
夏缺看着夏清清的眼睛,他从前觉得这双眼睛妖得不像是正常人类会有的眼睛,现在却觉得好漂亮,像浩瀚无垠、什么都能包容的大海。
连带着他这个垃圾,也能一起包容,被海水冲刷个十年百年,跟着洋流随便飘来飘去,长满绿色的海藻,好让五颜六色的小丑鱼来回穿梭。
他说:“夏家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这是笔糊涂账。”
所以究竟该怎么算呢。
算不清的。
夏清清沉默片刻,而后对他说:“你不用在意爸爸的话,你的选择是自由的,可以是作为私生子的夏缺,也可以是作为夏家一份子的夏缺。”
“我从来都没阻止过你回夏家,这是我的家,但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家。”
“我知道。”
夏缺静静听完,说:“夏烬生的话对我影响没有那么大,我做任何选择,也不会是因为他故意引导。”
所以,他是自己想要为了夏清清,而准备放弃一切,包括尊严这种对他而言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给谁当狗都是当狗,区别是总有很多人强迫他丧失尊严,仿佛这样做才能获得优越感。
而给夏清清当狗,他是自愿的。
夏缺没觉得自己是在自甘堕落,他当人的时候人人都欺负他、看不起他,反而给夏清清当狗,夏清清会可怜他、愧疚他,至少他能够在一个人的生命里留下痕迹,即便可能微不足道。
但对野草般无人在意的夏缺而言,这就已经是最值得在意的事。
当然,他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这样会吓到面前这水晶一样娇贵脆弱的小少爷。
夏缺只是低下头,臣服的姿态,低声对夏清清说:“系里有对外交流的交换名额,我已经报名了,等伤好得差不多后就启程过去。”
“我活这二十几年,人生所有的目标,都是为了完成我妈教给我的任务。付出这么大代价才终于让夏家人接纳我,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啊。”
他再擡起头时,仿佛很轻松般,笑着说:“连夏烬生也不能否定我的能力,所以,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让这个圈子里更多的人都信服。”
夏缺看着夏清清,想,那个时候,我就能够作为夏家二房的养子,以这个自带光环的名义,像曲弛和曲放那样,正大光明的站在你的身边。
然后向所有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都在夏缺这个名字前,加上一句“清清的哥哥”。
不过,夏清清会认可我的这个新身份吗?
夏缺不太确定,但他想,这世界上没有谁比眼前的人更加心软,作为给予他救赎的小神女,他应该会慢慢接纳自己吧。
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不过也没关系,因为夏缺的人生在这一刻才重新开始。
夏缺这个人挺复杂,骨子里就是坏种,对谁都阴测测的,也因为和清清截然不同的人生而对他嫉恨
我也没打算洗白他,之前也详细讲过这个人,所以现在就不多解释了,他的结局差不多就是这样,被清清救赎后重新活一遭,曾经恨的现在爱惜珍视,曾经拼命追求的现在幡然醒悟
我写得比较慢又忍不住写得很细,所以一章三千多个字可能信息量不大,但还是希望尽量能给大家带来好的阅读体验
(不过也在收尾啦,争取在八月初正文完结)(又立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