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不怕你妈天天都活得提心吊胆,舍得让清清为你担心,存心要让他被人背地里说闲话——”
“你尽管去做。”
俞深似乎觉得很可笑,手掌抵着额头,低声笑道:“‘反正你们人人都嫌我没担当、不成熟,那我就做给你们看’——”
他擡起头,看向俞植的眼神里,却又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
俞植在脑海里搜寻一圈,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他于是沉默下来,相当于默认。
俞深牵动着嘴角,低低笑了几声。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俞植却觉得那笑声莫名刺耳,宁愿继续挨揍,也不愿意见到小叔用这种笑容看着自己。
又像是在嘲讽,又像是真心真意的怜悯。
俞植暗自握紧了拳头,心想,我不要你用这种眼神、用这种姿态面对我。
俞深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平静道:“我今天教训你,身份既是夏清清的现任男友,也是你名正言顺的亲叔叔,你尽管不服,然后继续烂下去,反正我对你的义务已经尽到,日后怎么想、怎么做,全凭你自己。”
“我只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一个男人最失败的不是守不住自己心爱的人,而是成为对方人生里的污点,连一想到都会后悔怎么和这样的人有过纠缠。”
俞深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说得太过分。
他只淡淡地留下一句,“别把自己糟蹋得人人都看不起。”
说完,便离开了病房,将门重重关上。
只剩下俞植一个人在里面,怔楞片刻后,忽然蹲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
撕心裂肺。
他被酒精麻痹得太久,也逃避了太久,一朝清醒,刻意避开的痛苦终于化作破碎的挡风玻璃,在掷向他眉心的放慢过程中,化作一道明亮可鉴的镜子,逼他不得不去直面其中颓唐荒废的自己,不得不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去收拾自己闯出来的烂摊子。
离开病房后,俞深找到自己在医院的医生朋友,让他去看看俞植身上的伤。
“俞少爷?”
医生朋友愣了愣,回忆片刻后,有些费解:“他是昨晚出了车祸,但他运气可比他那倒霉朋友好多了,只是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给怼晕了一会儿。”
“我给他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你没必太紧张。”
“我的意思是,”俞深轻飘飘扔下句话,“他被我揍了一顿。”
“挺严重。”
“所以让你去看看。”
对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错,眼镜瞪大着眨了眨,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随后,才惨烈的嗷了一声,猛地往俞深指的病房方向猛冲,还不忘哀嚎道:“俞总您真能给我找事做啊!!”
不就是家里熊孩子跟朋友出去玩,倒霉出了车祸吗,至于下这种死手么!
这哪是叔叔,这是债主啊!
做他俞家的少爷,可真是高危职业!
医生朋友边跑边崩溃,想起自己另外一位老主顾,心里愤愤道:要是那位夏小少爷犯了错,别说是出车祸,就算是把天给捅了个窟漏,他那些哥哥叔伯和爹妈都得哄着,说几句重话都心疼,哪儿舍得动手啊!
看来就算都是少爷,也各有各的命。
他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俞深视野中。
但俞深并没有立刻收回视线,他沉默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想到对方是不是也曾这么紧张的为夏清清奔走过。
他的小男友,特别漂亮、也特别心软,可是身体不好,从小到大都总是住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里,被长而深的针头刺进皮肤里,忍受着经年累月的病痛,却仍旧拖着一副清瘦的羸弱身体,很坚强努力的活着。
就像铃兰花,那种拥有着雪白小铃铛的植物,柔柔弱弱的,似乎一阵风、一场雨就能摧毁,但仍然一簇一簇开成星河。
他忽然就很想自己的小男友——
即使才分开半天都不到。
俞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迫不及待给夏清清打去电话,但接通的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直到自动挂断。
他微微蹙眉,又打了一个。
还是无人接听。
俞深并未想太多,夏清清很少捧着手机玩得不离手,有时候接不到电话也是正常的。
他猜测也许是小孩才刚回家,有很多话要跟哥哥或者妈妈说。
他的小男友一向都很喜欢跟亲近的人分享自己的生活。
俞深这么说给自己听,收起手机,转身去处理俞植弄出来的这堆烂摊子。
但依旧无法忽略心底莫名升起的慌乱,就好像……
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阈值终究还是要面对成长的,只是代价很大,大到他用这一生去偿还,却连利息都承担不起。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本文的最后一趴,迎来俞叔叔的终极考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