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ddy番外(二)
夏烬生很少会在夏清清面前有所隐瞒,对这个最宠爱的宝贝幺儿,一向都是坦诚的,但那个纹身却让他三缄其口。
夏清清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再问下去。
随值医生很快就来了,一番仔细检查后对夏清清等人说:“只是普通的扭伤,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平常多注意点就好。”
闻言,几人算是松了口气。
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又叮嘱回去不要碰水和剧烈运动。
出了这档子事,夏清清原本计划好的周末破冰团建自然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一行四人便提前打道回府。
但从脚踝扭伤、再到回家,最后到紧闭房门,夏烬生因为被夏清清看见的那个纹身,情绪一直都不太高,也没了往常明里暗里跟俞深较劲的那个精神。
夏清清并非好奇,只是不太明白——
那个纹身对父亲而言这么重要吗?
可他从来没听对方主动提起过。
夏清清这么问曲弛的时候,后者却不答反问:“父亲脚踝上有纹身?我怎么不知道。”
“况且踝骨上面就那么薄薄一层皮肤,紧连着就是骨头。在那个区域刺青的话,要比在其他区域痛更多倍吧。”
曲弛只是顺口一说,但夏清清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一般人即使要在那一块儿纹身,也是在脚踝其他地方吧,很少有人会直接纹在踝骨上面。
所以……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俞深对纹身还挺有经验,推测道:“纹身时越痛,纹身所代表的记忆越深刻,也就代表着对本人的意义越重要。”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但……
夏清清有些纳闷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老男人微微一笑,凑到人耳边,轻声说:“因为我小.腹和腕骨处的纹身,都和你有关,我自己就这么做过,所以才能以己度人,去揣测一下我便宜岳父这么做的动机。”
夏清清耳尖一红,像有人对着自己耳朵在轻轻吹气一样,曲着手肘往后推开他,轻轻骂了句:“流氓。”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曲弛:“……”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想必一定是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呢。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俞深,眼神隐蔽,后者什么都没察觉到,只觉得周围莫名冷下来。
夏清清暂且将俞深的话当做佐证之一,等曲歌晚上逛完街回来后,又问她知不知道父亲踝骨处的纹身。
“那串数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了,当时还故意嘲笑他,‘不会是什么初恋的生日吧’。”
“父亲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是,他没初恋,更多的就没说了。我对他也没什么兴趣,就没继续追问。”
曲歌回忆着二十多年前年的事,咂舌道:“别看姓夏的现在挺混账,他年轻时候更混账,据说在学校里三天两头打架,成绩烂到一度考年纪倒数——这都不算完,小打小闹罢了。他其他的本事还大着呢,能把自己亲爹气住院,亲妈忌日也从来不去。”
混世魔王这称号,自然不是白给的。
曲弛淡淡道:“看来不孝基因是遗传。”
“早说了你们要是有哪方面的品德败坏,那都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纯属遗传到姓夏的那一身烂基因上了。”
夏清清拉拉母亲衣袖,看了眼楼上,声音压低了些:“您小声点,爸爸今天心情不太好。”
“不好就不好呗,最好一个想不开,直接跳楼死一边儿去,咱娘儿几个好分他留下来的遗产,也算这姓夏的作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所做出的唯一一点贡献。”
这对夫妻之间的不合传闻俞深早有耳闻,又经常被夏清清带回夏家做客,是以对曲歌的八戒分行李发言早已见怪不怪,倒是曲歌见他还在这儿,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小尴尬,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反正你以后也是要进我们家门的,见者有份,到时候也分你一点儿。”
俞深看了眼夏清清,挑挑眉:这还有自己的事呢?
他从善如流的应下,笑道:“那就谢谢妈还惦记着女婿了。”
“……我总算明白怎么姓夏的一听你管他叫爸就炸了,”曲歌浑身起鸡皮疙瘩,抱着手连连摇头,“一觉醒来多出个三十几的儿子,这换成谁能受得了。”
俞深没想到自己一个称呼还有这攻击性,他笑眯眯的看向曲弛,后者顿时立起眼睛,满脸戒备的看着这不怀好意的老男人。
夏清清见他似乎要平等的创死每一个人,忙拉住男人衣袖,及时拦下那句大哥,算是救了曲弛一命。
后者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客厅里人多,倒是热闹,夏清清心里却始终惦记着父亲,时不时擡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而夏烬生此时已经简单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了,医生处理过后说脚踝倒是没什么大碍,只要注意休息、别碰到水,很快就能够恢复正常。
但医生没说的是,即使如此,那种时隐时现的刺痛感,还是一阵又一阵像潮水般向他涌来。
尤其是那笔尘封已久的回忆,也随着这些刺痛,渐渐浮出水面。
夏烬生抚摸着踝骨处那道纹身,眼神幽暗,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少年时代。
夏清清下午跟二哥去游乐园玩的时候没想到会突然下雨,即使曲放反应已经很快了,感受到雨点滴在手背上后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宝贝弟弟头上,替他挡去刚来时候的这一阵,又拉着人赶紧去室内避雨没想到,但夏清清身子骨太弱,哪怕只淋到了这么一点儿,回去后也发起了高烧。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一脸焦急、担惊受怕的父亲,但再一睁眼,场景忽然从家里转换到院墙外面。
看到的倒确实依旧是他父亲,但……
看上去怎么这么年轻啊?
和夏清清曾经在夏烬生书房里看到的相册里一模一样,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更没想到,原来妈妈说的都是真的,他爸爸年轻时候……
是挺混的。
他在巷子这一头,亲眼目睹年轻版的夏烬生从高高的墙头跳下来,轻巧又稳稳的落地,冲击力将他白衬衫的一角都吹得掀起来。
他直起身,夏清清看清楚了全貌,这时候的父亲还留着刘海,看上去特显年轻。
他紧紧抿着唇,清瘦的脸颊锋利又单薄,眼神狠得像条狼狗。
而后随手一伸,便接住了跟班扔过来的书包。
墙那头响起道略有些滑稽的变声器公鸭嗓:“二哥,我怎么过来啊?”
“喊老大。”
是属于青春期的男孩子在这个年龄特有的声线,第二性征的喉结刚发育完全,褪去代表着不成熟的幼稚后,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低沉而又青涩的嗓音。
公鸭嗓显然是还没发育好的:“好吧老大。“
“那老大,你翻过去了,我怎么办?”
少年夏烬生比后来的夏二爷还要更加不耐烦,闻言啧了一声:“自己想办法。”
“别啊老大,啊啊啊教导主任过来了!”
“让你少吃点多减肥,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他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胖子,你这就是活该,命中该此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