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ddy番外(八)
夏烬生带夏清清去了这附近距离最近的图书馆,走在路上的时候他问:“你想让我好好读书,那为什么不让我回学校啊。”
“你现在读高几?”
“高二啊。怎么了?”
夏清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他爹一眼:“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逃课的?”
“呃……”
“初、初二吧。”
这种不学无术的行为到底还是受人唾弃的,即使是混不吝到了一定地步的夏烬生,提到这个话题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夏清清这个勤奋爱学的好学生面前。
“这不就对了吗,你从初二开始就没好好读过书,就算现在幡然醒悟回学校,也根本就跟不上同学的进度。还不如找个图书馆之类既安静又有学习氛围的地方,在不打扰学校老师和同学的情况下,把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
夏清清一开始下意识就想说自习室,话到嘴边才想起那是他那个时代的产物,在他父亲十七八岁的这个时代里,压根就没有这样东西,这才改口说了图书馆。
夏烬生有点傻乎乎的,摸着后脑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得有道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他们就没人知道我在背后悄悄学习,不会影响到我在道上的形象!”
什么形象?
不学无术、打架逃课的流氓形象吗?
夏清清深吸口气,心想也不怪他爷爷老揍他爹,是挺欠揍的。
是他,也得揍。
他俩并肩走在街上,原本还好好的,但莫名地,夏清清便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想到夏烬生刚才说的那句初二,这个时间点……
不就正好是祖母去世的时间吗?
夏清清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父亲年少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夏清清记得祖母过世很早,早到小叔那时候恐怕都还没记事,若不是这个年代已经有相机一类的数码产品,能够记录下她的影像,只怕连她的音容都会渐渐模糊在时光的洪流中。
连夏烬生都快忘记母亲的模样了,夏清清自然是无缘与祖母见面,但他也曾听父亲提起过她。
那时的夏烬生已经阅尽千帆,少年时的盛气凌人沉淀下来,提到自己的家人时,不再表现得似乎全世界都与之为敌一样过激,也终于可以平和的向幼子聊起自己的过往。
在父亲只言片语的描述里,夏清清知道作为家中的第二个孩子,他既不能够像长子那样被寄予承担起整个家族重任的厚望,也不能像幼子那样接受父母毫无保留的宠爱——
夏烬生从出生起到成年后的这十几年时间里,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忽略的那个透明人。
有些类似于曲放的处境,但比这更不妙的是,少年时代的夏烬生并没有一个足以让他感受到爱和温暖的、像夏清清这样的弟弟。
更糟糕的是,由于生他的时候难产,祖母对这个带给自己更多痛苦的孩子没多少爱。当一个母亲都漠视自己的孩子时,其他人的态度就更不用提,导致夏烬生在家中的定位异常尴尬。
他足够幸运,含着金汤匙出生,是偌大一个夏家的二少爷,虽然不像大哥那样被家人寄予厚望,但也能继承到相当可观的财产。
可同时,他也不被重视,在夏家仿佛一个透明人,物质条件上没差过,情感需求也从未有人给予。往往只有在闯祸惹事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换来亲爹的一顿狠揍,换来大哥的一顿劝诫,换来母亲的憎恶眼神。
在这种糟糕的家庭环境里,夏清清确实想不到父亲有什么积极向上的必要——他说不准还觉得惹是生非反而能换来家人关注,从而故意为之。
夏烬生见夏清清忽然停住不动,有些纳闷:“你怎么了?”
夏清清回过神,淡笑掩饰:“没什么。”
他只是发现,在自己记忆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少年时代原来也只是一个被家人忽视的缺爱小孩。
然而即便如此,在十几年后,这个缺爱的小孩还是会在时间这条路上摸爬滚打,成长为一个给予了自己孩子最多偏爱的男人。
夏清清看着夏烬生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想到:这就是他来到这个时空、遇见年轻父亲的意义吗?
在父亲的溺爱中长大的宝贝,会回到父亲从未得到过爱的少年时代,将他给予过自己的爱,以另一种方式回馈给他。
就像是一棵树耗尽心血孕育出的那片最漂亮最特别的叶子,在树的托举下经历过春日和盛夏,看见过太阳和星月,最终还是会从枝头飞下,回到树的根里,将这一切都说给树听。
夏清清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带着夏烬生走上正道的决心,虽然不知道能够在这个时空待多久,但至少这一刻他在这儿,至少这个时候的父亲很需要他。
夏烬生自然是不知道夏清清在想些什么,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在街边小摊上买了本子和笔。
想了想,又买了个小印章。
夏清清目睹全程,有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书包里,连笔和本子都没有吗。”
夏烬生自知理亏,有些心虚的挪开眼神:“咳,我书包就这么大点地方,放了板砖和铁棍,又放了点书应付家里那死老头子,哪儿还有空间放得下笔和本子?”
夏清清稍稍睁圆了眼睛,目光落在夏烬生反手搭在肩后的书包——
怪不得他总觉得他爹这书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原来都装了这么些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朝夏烬生伸出手,意思很明显。
夏烬生抱紧了自己的书包,一脸戒备的紧盯着夏清清。
“你要干什么。”
“把板砖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出去,再把笔和本子放进去,以后你的书包里除了书本跟学习工具之外什么都不能装。”
“到底你是老大我是老大?我那些兄弟的对象还没管这么严呢!”
经过一天的短暂相处,夏清清已经基本摸清年轻父亲的脾性,一点都不装了,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我是老大。”
夏烬生不服气的嚷起来:“凭什么!我们出去玩可都是我当老大罩着你的!”
“那是出去玩。但现在有关学习,我成绩比你好,当然应该让我来当老大。”
夏烬生被夏清清说得一愣一愣的,居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他正傻着呢,夏清清又缓和语气,指着他的本子和印章说:“这样吧,只要你一天下来表现得好,没有到处惹是生非,在我的辅导下认真学习,我就在这个本子上给你盖一个小红花。”
“等这个本子的每一页都被盖上小红花,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计俩果真好用,夏烬生立马忘了争到底谁才是老大,有些不确定的问夏清清:“真的?你没骗我吧?”
“骗人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