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听见一声尖叫,陆南意推门而入,却被面前血腥的景象吓得魂不守舍:“大师兄,你怎么能枉顾门规,公然在主峰夺人性命!”
门规?
鹿舟轻笑。
“你们从我身上讨得好处,利用完了便害我性命时,仿佛并不在乎有无门规。”
寒光闪过,地上的尸首又多了一具。
杀戮带来的快意,让人飘然欲仙。鹿舟推开门,在不远处找到了偷听的林初霁。
林初霁被他的气势吓得想跑,却跌倒在地,慌乱地开口想要求饶。鹿舟却不屑于听林初霁任何辩解,细剑擡起,落下时,却带下了一颗圆滚滚的头颅。
鹿舟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他居住的破旧小屋,而后提着剑走向主峰的殿宇。
清暄真人与青玄剑尊正在里面议事,见鹿舟不管不顾地前来,只觉失了面子,眉头一皱:“鹿舟,你为何不做通报便私自进入!浑身血污,你这是什么样子!”
他以为鹿舟会像从前一样,向他服软认错。但迎接清暄真人的,是胸口的一个血洞。
鹿舟的眼中带着些迷茫,好像已经认不出他们是谁。
他只是忠实于本能,夺取一个又一个朝他扑上来的人的性命。不在乎年纪、修为,甚至不在乎是谁,与他有没有关系。
先是乘风宗,而后是东洲舒家,再然后是他认识的一切人。
那柄名为画烟雨的本命灵剑,在它往常最是温和包容的主人手中,以最残酷、最骇人听闻的方式,画人皮、画人骨、画人心。
血洗后的银剑,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以杀证道,以杀止虐。
于是,这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能够让他陷于痛苦无法自拔之人。
鹿舟最终走入一片无声的黑暗,再度睁开眼睛时,那本肃杀的秘籍,仍旧在他面前闪着微微的红光。
“这是……适合我的道?”
鹿舟怔然。
多少修士汲汲营营,却没法悟道属于自己的道义。而一份完整的道则,却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鹿舟面前。只要他伸手探去,便有大好前程。不用说将方才的幻象全部变成真实,只是小菜一碟;若是没有过分的灾厄,便是飞升也不在话下。
灵气环绕着青年的衣角,牵引着他接受那份本该属于他的成就。
这份传承杀气太重,鹿舟却不得不承认,前世今生被欺辱至此,他心底并非全无戾气。
方才即便知道是幻象,过分血腥的景象是由想象渲染,但挥出每一剑时,鹿舟心底都决然至极,绝无悔意。
暴戾出自他本心。
鹿舟轻轻阖上眼眸,激荡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停下。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终于一字一句道:“杀戮是我心底意气,却非我愿意穷尽一生的追求——退!”
随着他的断喝,面前的秘籍四散崩裂,发出痛苦的呼号。
鹿舟略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方才没能抵御住诱惑,选择了与自己本心不符的道则,恐怕此时已经被杀戮支配了本心,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被永远困在秘境当中。
如此险恶的考验……鹿舟越来越期待,寰海秘境最终能够给予他多么丰厚的惊喜了。
·
在鹿舟一步步朝着寰海秘境之中行进时,乘风宗迎来了东洲舒家的贵客。
听闻舒长洲亲自前来,清暄真人亲自带人迎接。
迎回的,却是舒长洲与林初霁携手归来。
林初霁一见到清暄真人,便亲热地扑了上去:“师尊!我和长洲哥哥回来看你了。”
清暄真人有些错愕,心底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太肯接受,假笑着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长洲是你大师兄的未婚夫,你莫要乱了分寸。”
这一世,因为鹿舟的搅局,舒家没有来得及做足表面功夫,便急着定下舒长洲与林初霁的婚约。清暄真人嗅到了其中的危机,自然不肯让林初霁进火坑。
舒长洲看出清暄真人的敌意,却拉着林初霁,当众笃定地跪下:“在下与初霁师弟心意相通,想要缔结亲约。此事已经征得鹿道友同意,还请师尊成全。”
“这……”到底是疼爱了许久的小徒弟,清暄真人一时有些不忍。
可众目睽睽之下,能否拒绝早已不由他做主。若是他拒绝了,舒家与乘风宗的面子都往哪搁?
林初霁见清暄真人犹豫,还有些不满。
他仰起头,神气满满地问:“师尊,你为什么不想成全我和长洲哥哥,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上大师兄,配不上长洲哥哥吗?”
清暄真人一听,便知道林初霁是彻底陷进去了。
罢了……徒弟自有徒弟命,他是再也没有心力,去管教这个最爱阳奉阴违的林初霁了。
甚至林初霁离开乘风宗,有舒家养着他,对宗门来说,是件好事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