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明,“千真万确,虽然那些太医只字不提,看他们走出太宸宫的样子必然是无力回天了。巡防营已围了皇宫外面,殿下,不能再等了,一旦律王抢得先机,我们就是万劫不复了。”
燕熙照长叹一声,“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吧,随我去太宸宫。”
苏衍快马加鞭直闯宫门,嘉良帝给过他特许,无需通传可直接进宫。这次禁军却拦下了苏衍,“长公主有令,凡是入宫者都需通传,还请世子稍等。”
苏衍,“我有陛下特许,无需通传可直接入宫,闪开。”
“世子莫要为难我们了,宫里的禁军都由长公主把控,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那速去通报,苏衍有急事要见太子殿下!”雨雪不安地踏着马蹄,苏衍也很不安,每一刻都煎熬无比,他有预感太子怕是要按捺不住先动手了。
通传的人迟迟未归,长公主的轿撵远远而来,岁安示意苏衍过来,“苏衍见过长公主。”
岁安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世子,你来晚了。”
苏衍大惊,远远见辅国司押着不少人出来,犹如被惊天巨雷击中,苏衍踉跄了几步,面如死灰,“长公主……”
岁安,“苏衍,这是个谁也无法阻止的局,但未必不好。大盛的皇帝不能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将来的新君也是,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苏衍不知岁安在说什么,隐隐觉得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回去吧苏衍,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对你,对雍凉,对兮荷郡主都好。”
岁安的话很明确了,太子围了太宸宫意图谋逆,清算起来必然会牵扯很多人,晁音这次怕是也要跟着被清算了。
苏衍望着远处的宫殿良久,心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快喘不上气来了,“长公主,那太子殿下……”
岁安,“虎毒不食子,太子终究是陛下的儿子,放心吧,太子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血可能要留的多一些。”
苏衍没有在多言,转头离开皇宫,岁安望着苏衍策马离开的背影好生羡慕,她一辈子都飞不出这皇宫,挣脱不了皇家宿命的枷锁。
太宸宫,嘉良帝比病倒前更消瘦了,戾气缠身,“朕还没死呢,太子你就如此急不可待?”
燕熙照大笑,当他推开太宸宫大门那一刻才终于明白这是一个为他准备的局,“父皇好手段。”
嘉良帝,“朕就想看看你们哪个沉不住气,盼着朕死。”
燕熙照自嘲,“父皇,儿臣这些年只不过做了一枚您摆在明面上的棋。您从未想过传位与我,您把我架到明面烤,暗地里为敏王铺平道路,父皇好手段啊。”
父子一场如今闹得恩怨相对,嘉良帝心如刀绞,他想过,想过把皇位传给燕熙照,可是他背后是陇西晁氏啊,燕熙照摆脱不掉的血亲一族,燕熙照虽是一披狼,他身后却跟着一群狼,大盛狼太多了,多得快把大盛啃得只剩骨头了。
嘉良帝双目混浊,垂垂老矣,“朕想过,若你的身后不是跟着一群狼,这个位置朕可以给你,可是…可是你身后跟着一群狼啊,快把大盛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等你坐上这个位置,大盛就要被他们吃光了。朕当了这么多年的猎人,想把这群狼赶走,不能临了把家送给狼。”
燕熙照红着眼,胸腔里只剩绝望,“儿臣身上有晁氏的血,是儿臣能选的吗?儿臣能选吗!!”
大殿上回荡着燕熙照撕心裂肺地质问,嘉良帝含泪合眼,是啊,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决定自己身体里流着谁的血,这就是命啊。
嘉良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现在只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泪眼纵横地面对儿子的质问无言以对。嘉良帝蹲在燕熙照跟前,父子二人泪眼相望,“儿子你没得选,父皇更没得选啊。肩负万民,父皇肩膀都压垮了,处处受制于世家,眼睁睁看着他们掏空国库,拿老百姓的银子挥霍,朕无能为力。此后儿孙数代都要受制于世家,大盛早晚倾覆。朕不能拿大盛的将来赌……朕愿意做刽子手,只要能彻底根除世家,朕愿意下地狱……”
嘉良帝痛哭流涕,此刻他不是九五之尊,更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只是一个累坏了的老人,身体都垮了还得苦撑着。“儿啊,你可知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累?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燕熙照凄凉地流着泪,“可父皇,儿臣又做错了什么?生为你的儿子也非儿臣所愿,人世走一遭,二十六载战战兢兢,儿臣拼了命的做父皇满意的儿子,大臣中意的太子,为何最后落得个乱臣贼子的下场。是父皇给了儿臣希望,如今父皇又要告诉儿臣,这个皇位只是空许给我的,父皇只需我在前面当靶子为敏王铺路,父皇,儿臣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嘉良帝无法回答,佝偻着身躯走向那个高位,为君者寡家孤人也,从他登上这个皇位开始他就是孤家寡人。他只是君,不是谁的丈夫,更不是谁的父亲。嘉良帝每一步走无比沉重,“儿啊,这就是我们父子的命。太子燕熙照以下犯上,谋逆篡位,除去太子之位,贬为西河王,明日迁去琅州,无诏令不得回盛安。其余人等一律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