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笑笑,这几日脸上充满了归途的喜悦,“我去北国之前陛下就说过了,天高海阔任我去。就是那些弟兄们或许认不出我了。”
兰雪靖眯着眼,“你在雍凉有很多兄弟?”
“军中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八年前一别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曾以为这辈子就在盛安腐朽发烂了,现在却坐在这天自由的高空下看远山落日,身侧还有美人相伴。”苏衍将兰雪靖揽入怀中,远处的草地上落下一片夕阳的残红。
兰雪靖靠着苏衍的肩膀,“你没想过,我也没想过,来盛安之前被仇恨浸染着,想着哪天把自己燃尽了,苏衍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我苏衍看上的人,天涯海角必然要追到手。”
雍凉安西王府,苏兮荷刚从校场操练回来,正午还是些热,“郡主!郡主!”副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兮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天塌了,还是草原着火了,急什么,慢慢说。”
“郡主,世子回来了!”
苏兮荷愣了好一会儿,八年了她从未在雍凉听过世子二字,苏兮荷盔甲来不及脱忙跑出去,苏衍牵着马迎面走来,苏兮荷眼睛一酸,不争气地朦胧了双眸,“雍凉的虎回来了,回来了!”
苏兮荷冲过去抱住苏衍,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八年了,八年了,阿弟终于回家了。”
苏衍也红了眼睛,整整八年他终于回来了,双亲早已不在,归乡自然是高兴,可也是无尽的酸楚,“阿姐你现在是安西王了,让将士们见到你这个样子……”
苏兮荷擦擦眼泪,“谁让你不提前写封信给我,这不一高兴就…,子虞快进来,不要站在太阳底下,回去让厨子炖鸡汤,还有我刚打回来的几条鱼也炖了。”
兰雪靖无助地看向苏衍,他在盛安生病的时候苏兮荷和莫飞鸢就变着法子炖汤给他喝,现在想想还觉得可怕,苏衍只是笑笑,“没事,不爱喝可以跟阿姐说。”
兰雪靖有些无奈,“郡主好歹是一片心意。”
苏兮荷一高兴要自己下厨,吓得苏衍抢先一步自己去厨房了,他可不想回雍凉的第一餐就上吐下泻。
苏兮荷总觉得兰雪靖身体不好,啥也不让他做生怕累着他,瓜果摆满了桌子,兰雪靖哭笑不得,他好像纸做得一样。
饭桌上苏兮荷多喝了几杯,“吃饭完去看看阿爹和阿娘,雍凉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我下午就让人请来给子虞看看。”
兰雪靖给呛了下,“郡主不用太担心我,这些日子已经养好了不少。”
苏兮荷瞧瞧,“放心,以后在雍凉苏衍要敢欺负你,我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苏衍一口酒喷了出去,“我到底是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苏兮荷嫌弃地瞥了眼,“我帮理不帮人,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姐姐的鞭子可不留情。”
苏衍后背一紧,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饭后苏衍提了两坛酒去苏青山坟前,八年了,苏青山如今只剩一座冰冷的墓碑,苏衍跪在苏青山的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儿子回来了……”苏衍再也忍不住泪水,“阿爹,儿子不孝,未能给您送终……未能见到您最后一眼……”
苏衍揭开酒坛的封口,这酒是他离开雍凉前埋下的,想着来年等苏青山过寿的时候再取出来,没想到一埋就是八年,他甚至未能见到苏青山最后一眼,苏衍红着眼,数不尽的遗憾和悔恨,“阿爹,这酒本是要给你过寿喝的……”
苏衍将酒倒在苏青山坟前,低着头哭了好久,八年未归,再也难以见父亲音容。这一刻苏衍终于能理解兰雪靖为何那么排斥去祭拜莫白桑,见不着墓碑永远可以自欺欺人,见着了才绝望。
兰雪靖拍拍苏衍的肩膀,“王爷会懂得。”
苏衍擦擦泪,握紧兰雪靖的手,“阿爹你看,这就是和我共度余生的人,儿子一眼就看上他了,死缠烂打把人从北国抢了来,您不要骂我。”
若是苏青山还在,苏衍必然被苏青山追着打了,兰雪靖看向苏青山的墓碑,这虽只是一座冰冷的墓碑,可苏青山的威名他听过,幼年少有的一丝温暖也有苏青山一份,兰雪靖放下桂花糖,“王爷,我就是您那年出使北国搭救过的孩子,谢谢您,我会用余生守着苏衍。”
苏衍笑了,“阿爹这可不怪我,姻缘是您给我惹得。”
苏衍看向另一座墓碑泪流不止,“阿娘,儿子回来了……”八年的辛酸苦楚,在见到母亲墓碑的时候彻底决堤,他小时候常跑来靠在母亲的墓碑前哭诉,“阿娘,儿子好想你啊。”
离乡八年,他已是独当一面猛虎,可在母亲面前他还是那个会哭的孩子。
兰雪靖陪着苏衍,直到他把八年来的苦痛都宣泄出来了。风吹起两人的衣角,苏衍牵起兰雪靖的手,“走吧。”
“走,余生我都陪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