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瞳孔骤缩，猛地后撤，却仍被那粉末沾了满身。刹那间，一股刺鼻的腥甜味钻入鼻腔，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于奕的身影在他视线中分裂，一个、两个、三个……足足五道虚影在烟雾中晃动，连带着他身后那五个跟着上前来的乞丐也如同鬼魅般拉长出数道残影。

傅倾站在破庙中央，雪白的衣袍在沈煜模糊的视野里化作一片朦胧的光晕，连眉间那点朱砂都晕染开来，像一滴血落入水中。

“……”沈煜咬牙，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体内灵力都开始紊乱翻涌。他强撑着意识，踉跄后退，却分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本能朝外逃去。

——水！必须找到水！

冷风刮过脸颊，沈煜跌跌撞撞地冲出破庙，耳边却传来于奕与傅倾的笑声，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不舍。

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沈煜分不清虚实，只能死死咬住舌尖，借疼痛保持清醒。他跌入一片灌木丛，荆棘划破衣袍，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却仍不敢停下。

远处隐约传来流水声。

沈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朝声源奔去。可就在他即将靠近“溪流”的瞬间，眼前却突然清晰——

“……孟初姐，我其实……”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调柔软，却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沈煜猛地抬头——

客栈里，红烛灯下，此刻却只剩下孙南宥和孟初两个人。

孙南宥正站在孟初面前，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他双手紧紧攥着孟初的衣袖，声音颤抖：“我从未将你当作是我的姐姐……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对你……”

“……哈？”孟初当场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告白。

“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到吗？曾经你在竹林教导我那时，我们分明……”

“阿宥……你在说什么？”孟初急忙打断他这番胡言乱语。

然而此刻的“孙南宥”却显得异常固执，他非要将话说个明白不可：“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沈煜，是他强迫我的！孟初姐，你可千万不要……”

可下一秒，孙南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了，在孟初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沈煜！

浑身是血，双眼猩红，魔气几乎凝成实质缠绕在周身，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孙南宥的脸色瞬间惨白。

——完了！！！

他根本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就像身体突然被人操控了一般，嘴巴不受控制地吐出了这些话。而现在，偏偏被沈煜撞见了这一幕！

可孙南宥来不及思考——

“沈、沈煜……”孙南宥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煜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他，眼底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

空气仿佛凝固了。

孟初猛地回头，在看到沈煜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你……”

“砰！”

沈煜突然一拳砸在墙上，木屑飞溅。他即刻冲上来，手像铁钳般死死扣住孙南宥的手腕，将他一路拖到客栈后的荒林里。夜风呼啸，树影如鬼魅般摇晃，而沈煜的双眼猩红得几乎滴血。

“沈煜！你听我说——”孙南宥挣扎着，声音发颤，他真的很怕沈煜这个样子，“刚才不是我！是有人操控了我的身体！”

“操控？”沈煜冷笑，魔气在周身翻涌，“那你倒是说说，谁能操控你对你那好师姐说出那种话？！”

孙南宥急得眼眶发烫。事出紧急，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沈煜解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祈求：“我求求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许是老天有眼，孙南宥的余光忽然瞥见树后一闪而过散发着金光的衣角——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因为这个世界是假的，”孙南宥突然安静下来，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们所有人，都只是存在于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沈煜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沈煜，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孟初姐，她才是你的伴侣。”孙南宥苦笑，“按照原剧情，你们最终会相爱……可我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荒谬！”沈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却没用全力，“你编这种谎话，以为我会信？”

“你小时候，见过吴臧对吧？”孙南宥艰难地开口，“是你害了他，同样，你也杀了那位魔君！”

沈煜的手猛地一颤。

“还有，在盛国的时候，是你帮助了那位丞相小姐逃婚！”孙南宥继续道，“这些事，除了你自己，世上没人知道。”

魔气的躁动渐渐平息，沈煜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月光下，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普通人，”孙南宥跪坐在地上，喉咙火辣辣地疼，“一个不小心……闯进你们世界的外来者。”

夜枭的啼叫声划破寂静。

千叶蜷缩在树后的阴影里，半透明的身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出现，生怕泄露一丝存在感。

孙南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尖刺扎进他的心。

——完了。

千叶的金色瞳孔剧烈闪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作为系统，他本该立刻现身纠正孙南宥的违规行为，可此刻他却像中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他看见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相比起伤害孙南宥，他更怕失去孙南宥。或许是从前的经历使然。

可他却无法避免，自己自以为是的做法，却只是害友害己。

而更可怕的是——

千叶颤抖着调出控制面板，鲜红的警告弹窗疯狂跳动：

“检测到机密泄露”

“世界线崩坏率92%”

“建议立即执行抹杀程序”

当他的手指悬停在[确认]按钮上时，孙南宥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样子突然闯入视野。少年脖颈上还留着沈煜的指痕，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没掉一滴泪。

“滴……”

千叶突然强制关闭平面系统，整个人化作流光钻回孙南宥的精神海。

反正目前就只有一个人知道……

千叶把自己隐藏在虚无的空间里，假装从没听过今晚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