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补遗憾
这一年秋有凄美感，金色将北海的遍地疮痍盖住，罗菘蓝有了喝茶的习惯，家中备了一套茶具，养生的陈皮睡在玻璃罐里。
开启时，罐口的胶条拉动有声响，庭院的落叶未扫，这种随性更有生活感。
池憬刚开了门进屋，玻璃门拉开状态，她换鞋的时候就闻到了陈皮滚烫水的香味。
“回来了。”罗菘蓝放下茶壶，“过来坐。”她给池憬倒的白开水，热气弥漫在夕阳中。
罗菘蓝菜做得不好，家里请了阿姨做三餐，池憬看书的习惯是家庭环境造成的，罗菘蓝即使不做研究，每天还是会留几个小时的阅读时间。
气氛有点怪，但她也说不上来，罗菘蓝没什么表情，倒也不算严肃。
罗菘蓝瞥了她一眼，然后说：“罗诗说你这次回来休息半个月，既然时间多，请一一到家来吃个饭，这么久了，两边父母你还是安排一下，见一见。”
池憬诧异凝眸看向罗菘蓝，秋波在眼里荡出欣悦，她眉头微颦去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罗菘蓝没听到她回答，吹了杯口，热气四散间视线对上池憬，“你们这个年纪还准备往下拖吗？”
池憬喉咙滑动，然后挪开神色，脸上晃过一丝别样，她故意说：“拖着吧，这不符合常理的事儿不好跟亲戚们说。”池憬保持很淡定的模样。
罗菘蓝一听脸色变了，怒说：“你怎么这样，人家一一多大了，你耽误人家做什么？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再说了过几年你就是高龄产妇，会有危险的。”
“什么？”池憬眉头紧皱，本来准备端茶杯的手忽然顿住了，她看着罗菘蓝，“妈，你想的有点远。”
罗菘蓝收了神，保持着以往严肃的态度，“一一是大明星，还要拍戏的不能走了身形，要孩子的话，只能你来生。不说这个，你安排一下，到时候你姥姥也过来。”
“我会传达你的意思。”池憬点着头眼睛放在罗菘蓝身上，站起身上了楼。
在楼梯转角处她便拿出手机给林知一发了消息过去，池憬也不知道罗菘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件事态度有了转变，不过今年应该会是最热闹的一年。
【林老师，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池憬进房间后还等了一阵，也没见林知一回消息给她。
林知一回到家吃了饭，便被阮心还有林雪松拉到了客厅坐着谈话，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阮心看看林雪松，随后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知一不以为然笑笑，她见气氛缓和了然后拿了颗桂圆剥。
林雪松深吸一口气问：“小憬那边出柜了吗？”
“快了。”林知一去年也是这么说的，罗菘蓝没有反对应该是快了。
今天客厅开了最亮的灯，严肃的家庭谈话一般都这样，上次家庭会议还是在高中，林知一数学考了二十八那次。
阮心开始苦口婆心道：“我不太了解别的同性怎么相处，但是这个到一定年纪，总是要安顿下来，小憬这情况家长不同意，你们两也就别固执下去了，以后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妈妈欢迎她到家里来玩儿，是吧，你现在不管.......”
林知一擡手，“打住，打住，我今年才三十二，我还能等。”林知一收手将桂圆挤进嘴里。
“一一，爸爸说一句昂，这个男女结婚讲究门当户对，我们一家子搞艺术的，他们搞文学做研究，这个......”
还没说完，林知一又擡手，“爸，这事儿过几年在说昂，我进去了。”林知一抽了湿纸巾擦擦手回了房间。
林知一不着急这些事，林雪松和阮心也知道出柜的过程，他们花了这么多年接受这件事，那对方家长也是一样的。
她扯掉充电头看了手机，池憬的消息是置顶，一眼就能看到。
【坏的】
林知一好奇心重，看对方正在输入也不会退出聊天界面。
池憬：【你先听好消息】
林知一：【？有你这样的？那你先说】
池憬：【你找个扶手靠着。】
林知一：【你说不说？】
池憬：【我妈说，让我叫叔叔阿姨见一面】
林知一看到这儿，欣喜地叫出了声，她猛地转身出门，一声“咚”惊到了客厅的两人。
她的额头和门框来了一次此生最亲密的接触，两眼一黑，她整个人开始晕乎乎地，她捂着额头，这一撞让她清醒了。
客厅的两人听到声音赶来，林知一卧室门没关，阮心焦急问：“怎么样了？碰着了吗？我看看。”
“我去拿药。”林雪松焦头烂额的又回了客厅。
林知一靠着墙，撞得眼冒星光，她揉揉额头说，“妈，小憬妈妈说，让你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你着什么急，你这孩子，我看看你额头。”
阮心的心思都在她的额头，再高兴的事儿也比不了这个。
林知一放下手，阮心一看，拍大腿道：“哎哟，都红了，跌打损伤药，老公，快点。”
“你们去吗？”
“去，去，先出来我给你擦点药。”阮心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客厅。
卧室门上晃动的小牌子聚了光，散布的四处都是，暗了许久的灰蓝色天空投射了霓虹，群星围坐在月亮四周。
窗下是个好地方，池憬等了很久也没见林知一回消息，她又发了两个问号过去。
林知一：【我撞门上了。】
池憬脑海顿时划过林知一卧室大门的样子，焦急显示在打字的速度上。
池憬：【严重吗？】
林知一：【不严重，你要说的坏消息是什么？】
池憬：【坏消息是，我想越快安排越好，不准备听你的。】
林知一：【这算什么坏消息。】
两个人做什么事儿，池憬一般都会先尊重她的意见，包括吃什么或者是去哪儿，都是先过问她，除非林知一回答不知道，那池憬便自己安排。
互相尊重在感情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这算是一个坏消息又好像带着一些占有欲的味道。
经久不息的年岁至此开了新的篇章，融到两个家庭中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最后的安排定在了三天后，这个时间是两人核对好的，位置池憬定的，在前一天，池憬来接林知一先去家里见罗菘蓝，这一次是女朋友的身份。
她们设的未来像最后一只枯叶蝶，在秋末震翅而飞，树影缠绵的余晖比那年的还要好看。
林知一拿着镜子擦了擦口红，烂番茄色衬得上她的娇俏，她看向池憬，“你说我要不要换个颜色？会不会显得我妆很浓，这样显得我不乖巧。”
池憬开着车，她瞥了一眼，笑说：“你别紧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她很喜欢你的。”
林知一两耳不闻，“你说，我涂这个蜜沙色还是玫瑰色？”她包里平时也会带好几只口红。
“你都试试，我帮你看看，那儿有湿巾。”池憬开车也不能拿起来仔细看。
林知一从包里拿了湿巾，“我带了。”
她擦掉口红，然后选了个颜色涂上，池憬将车靠在路边，临时停车帮林知一选口红。
“看看，怎么样？”她抿了一下，蜜沙色较淡，能为本身的唇色添少女感。
“你试下另外一支。”池憬没有慌忙。
林知一擦拭干净，用了点力，口红一掉，嘴唇自然的红润好像更加适合她。
玫瑰色薄涂像是靠近花蕊的那部分，没有艳红花朵那般娇，“这个好看还是刚刚那个？”林知一侧过身子，她解了安全带。
“我看一下。”池憬侧过去端详着，目光锁在一处的时候，她说，“你涂多了。”
“哈？”
“可以分我一点，反正我没涂口红。”说话间她靠了过去，唇瓣贴近，林知一也没有以前那般害羞，这样的事儿越来越自然。
她轻抿住对方，真的很认真地把口红涂给池憬，但在途中池憬却像是撩拨主动权，勾得林知一呼吸乱了一拍。
池憬察觉到后连忙放开，在车上，毕竟不方便，适可而止才是正确的做法。
“就这个，适合你。”池憬偏头又看了下。
林知一脸上潮红，她清了清嗓子，“走吧，做正事。”
池憬盯着她，林知一藏住的娇羞爬上眉梢，她余光知道池憬正在看她，于是把脸别过去看着车窗外面，眼睛时不时往后走。
车子一直没启动，她不自然地看着池憬，“怎么不走，你愣着做什么。”
池憬一笑，她没憋住，林知一很不经撩，她忍不住说，“你好乖。”
像是夸奖又好像是一句好听的调侃，穿透噤若寒蝉的心跳，藏匿于苦夏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如鲸鱼跃海的欢愉，秘密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你也乖。”林知一含笑回应她，她开了车窗，逃出盛夏的热风在整个秋季褪了所有的激情，不动声色的灌入心脾将那年的故事化开。
“好了，不闹了。”池憬温和笑笑发动车子，车重新驶入马路，留下一道车影独自为这个秋天断尾。
除了林知一还担心地语气给未来种了伏笔，“我最近看的《白香山集》，你妈妈会不会感兴趣？”
“怎么这么问？”
“你姥姥上次就问了我看什么书，我专门找的这本，还背了好多，你妈妈会不会跟我聊古典文集？”
“噢？这可说不准，我先考考你。”
“你说。”
“白香山集的诗文与当时的社会风貌有什么联系？”
“哈？你不应该让我背一首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妈会让你坐那儿给她背诗？”
“那怎么办，你快跟我说说答案.......”
车窗飘出林知一恳求地声音，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卷过树梢，与风为伍卷走残叶，把秋最后一点倔强埋于尘世。
池憬家庭院的落叶被提前清扫干净了，今天家里就罗菘蓝一人，因为池憬的爸爸在博物馆研究新的历史文献。
厨房飘出的菜香始终差了点家的味道，和阮心做的不太一样。
林知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看着腕上的镯子，剔透水润衬着她的手腕也更娇贵了不少。
林知一没怎么买过玉，但是她知道玉无价的说法，她看看池憬，罗菘蓝上了楼拿东西。
大指骨节那里还泛红，刚刚戴镯子的痛感消了，“还疼不疼？”池憬牵着她手看了一下。
“不疼，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林知一手靠在嘴边放低声音，眼睛会时不时注意罗菘蓝有没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