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有疑问么？”顾星丞说。

“有。”柯淮合上文件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实地考察这种小事顾总怎么亲自来了？”柯淮说，“看来顾总比我想象中的要闲啊。”

顾星丞张了张嘴，他当然不闲，确实这种事轮不到他来做，只是他想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想认真地问清楚。

“我想见你。”顾星丞直白地说。

柯淮睇了他一眼。

“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顾星丞说。

他说着就情不自禁往柯淮那边靠近了一点，甚至不受控制地伸手，柯淮及时擡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同时冷冰冰道：“别过来。”

顾星丞脸色不太好地停住，这时，窗外劈里啪啦地下起了雨，雨势很快转大，柯淮把窗关了，车内一下子就寂静下来。

“你跟他……你跟那个人，感情好吗？”半晌，顾星丞才轻声问。

柯淮瞥他一眼，没回答。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顾星丞又问。

“你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

“怎么？”柯淮凉凉地开口，语气里也不乏嘲讽，“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负气之下随便找了个什么人在一起吧。”

“你果真还是不够了解我，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柯淮说。

“还有，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公司不分或者假公济私，顾星丞，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多大长进，你不知道我最反感这种人了吗？”

顾星丞没有反驳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再也无话了，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低着头沉默着。

司机一路安静如鸡，眼神也没敢往后瞥。

到目的地时，顾星丞才又说了一句：“柯淮，其实你还是很讨厌我吧？”

柯淮下车的脚步顿了一下，那边刘主任等人已经下车走过来了，柯淮把伞撑开，在雨里淡漠地看着他：“谈不上讨厌不讨厌，只要你不来刺激我。”

要不是昨晚那件事，柯淮觉得自己是能够一直假装这样和平下去的。

“天公不作美啊，刚到就下雨了，外立面是检查不了，今天只能先看看内部了。”幸福地产那个李副经理说。

刘主任点点头，雨势又大又猛，工地的泥点子很快溅上来，一群人赶紧躲进了刚完工不久的楼房里。

天乍然阴冷下来，热冷交替，楼里尘土又多，柯淮打了几个喷嚏。

避过顾星丞递来的湿巾，柯淮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个口罩，跟上前面几人，就装修细节讨论了起来。

楼内什么设施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电梯，他们一连爬了数十层，逛了不同的户型，两边的助理都拿着录音笔和纸笔一点点地把双方交流的要点都记了下来，一眨眼几个小时过去，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大家这期间都没机会停下来去吃个饭，这会儿都饥肠辘辘的了，就都停下来歇息。

刘主任跟李副经理闲聊，听说这个楼盘目标用户是工薪阶层，定价不高的时候，刘主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个价位的话，这楼盘肯定能卖得很好，工薪阶层买房是不容易，想当年我买首套房足足攒了八年。”刘主任说，“你们肯定不懂攒钱买房有多难。”

李副经理确实没有过这种经历，他的出身比不上顾星丞此等，但也没有为买房这种事情发过愁，一下子接不上话，倒是旁边的顾星丞忽然出声，点头道：“我理解，我也为买房攒过钱。”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他，刘主任道：“不可能吧？您买房还需要攒钱？”

“顾总开玩笑呢吧。”李副经理也附和。

不知道回想起什么，那个富可敌国的顾家长孙脸上噙着淡淡的怀念的笑容：“没开玩笑，那时候刚念完大学出来工作，兜里确实不富裕，为了攒钱买房，除了正经的工作之外还做了好多份兼职。”

“不是吧，顾总那时候是体验生活去了吗？都做了什么兼职？”被大雨困住，大家都八卦起豪门子弟的贫困生活。

“除了上班之外，晚上还接软件编程的私单，周末去当过家教，也发过传单，遇上节假日餐饮店有三倍工资，也去做过服务员。”

众人都呆呆地长大嘴巴：“您也有那么拼的时候呢？为什么呀，就算是学生，您私房钱应该不少吧。”

“那时候不想用家里的钱，想靠自己的双手给爱人买房。”

“哇偶，您爱人真幸福，”刘主任是个完全不知道八卦的中年人，“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最后房子买到了吗？”

“没有，还没等我攒够钱就分手了。”

旁边，一直靠墙休息的柯淮突然说：“还有很多户型没看呢，大家就别在这闲聊什么儿女情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