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的酒度数都很低，不至于醉，倒是让人挺放松的，有种懒洋洋的舒服。

出来后他回包厢拿衣服，推开门往里走了几步，却愣住了。

不一样的摆设和格局，屋里也是热闹的一群人，有男有女，但都是陌生面孔，仔细看还有点熟悉，柯淮愣住，望向门口的几个人也都愣住。

他退回去看了眼包厢名称，这个包厢名字的山海相逢，他们包厢叫牡丹相送，他走错了。

“柯淮？”有人喊了一声。

柯淮这时才认出来喊他的那个人是隔壁班的班长，脸胖圆，他说怎么有点熟悉，原来是隔壁班的人在聚餐，这么巧。

“不好意思走错了，你们也同学聚会？”柯淮问。

正说着，胖圆班长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坐在他后面的顾星丞，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也聚会啊？在隔壁？太巧了吧！”胖圆班长热情地说，“要不一块儿过来热闹热闹得了。”

柯淮没看顾星丞，神态没什么变化，扭身往外走：“成啊，我去跟我们班长说。”

他回去之后把隔壁班也在这里聚会跟班长说了下，当初两个班的交集很不错，大家当即就表示要过去敬酒，一帮人吵着就拿着杯子和酒过去了。

柯淮没去，要换平时他肯定也去了，但顾星丞在，他不想去。

他们那桌看起来刚开吃不久，包厢也肯定容不下那么多人，不过是过去打个招呼罢了，果然柯淮等了没多久，他们班的人又一窝蜂地出来了。

结了帐，大家饭后散步。

从祥和楼走去教学楼，路过食堂，走去院办，在大礼堂外站了会儿，校道上充满朝气的学生们背着书包悠闲惬意，有情侣有同伴，操场上甚至还有人夜跑，而他们一帮快奔三的人社会气息浓重，走在校园里格外显眼。

大家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拉开很长的队伍，他走在队伍的最后，跟当年的室友聊天。

聊家庭聊孩子，室友的太太有了身孕，他马上要当爸爸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老了，只有你还是没怎么变。”室友感慨地说。

他没变吗？他变了吗？

他其实也是有变化的，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气不如当年，他当年比路上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都要耀眼得多，现在话也变少了，甚至开始渴望安稳的家庭，比如他室友这样。

“孩子预产期什么时候啊。”柯淮问。

“年底。”室友说，“年纪到了，还是想有个家，读书那会儿喜欢热烈张扬的女孩子，年纪大了反而喜欢安静踏实的。”

柯淮点头，他也想要安稳下来了。

“刚刚我在隔壁包厢看见顾星丞了，”室友有点犹豫，“你跟他……分了？”

“嗯，分好久了。”柯淮说。

“这样，”室友神情挺遗憾的样子，“其实当初我以为你们会步入婚姻的。”

婚姻？

跟顾星丞吗。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们刚毕业那会儿，俩人都挺穷，那时候他的小公司面临转型，资金紧张，他有阵子忙得经常不着家，有次他出差陪客户，刚好赶上中秋节，原本他打算就地过节的，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顾星丞，就临时飞回去想给他个惊喜。

中秋节那天他刚下飞机，一边跟顾星丞通电话一边往家里赶，电话里却说自己还在陪客户。

顾星丞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笑着问：“想我了？”

顾星丞在那边低低地应一声，别别扭扭的，那会儿的顾星丞性格还很直男，说甜言蜜语跟要他的命似的。

柯淮调戏他：“有多想，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吃不下睡不好？”

顾星丞在那边粗声粗气地大声反驳，说怎么可能，他睡得好着呢，吃得也很香，现在在家里吃海鲜大餐加赏月呢！他买了十斤大闸蟹，可肥了，吃得他嘴都痛了。

结果那天他回到家，客厅清冷地开着灯，顾星丞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客厅里，捧着一碗泡面在吃，听到开门声，脸上的表情是呆的，嘴里的泡面都还没咬断。

他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爆发欣喜的表情，问他怎么回来了。

柯淮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扫视客厅。

垃圾桶里堆着几个空了的泡面桶，茶几上还放着半包火腿肠。

“你的海鲜大餐呢？”

“你的大闸蟹呢？”

柯淮问他。

顾星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后来柯淮问出来，他走了几天，顾星丞就吃了几天的泡面。

他知道顾星丞是为了攒钱给他买房，他工资不低，但房价很贵，他无意中看到过顾星丞的备忘录，里面列了好几个地段的房子和价位，有一处后面标注了文字：就这套了！给媳妇儿的聘礼！

媳妇儿，的聘礼。

那时候柯淮想，要是顾星丞哪天真的跟他求婚，他就答应他。

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一边等他一边吃泡面了，他们婚后的生活一定能过得很好。

走了会儿神，他神色淡淡：“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