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阁主离去之后。
有剑拿着一把锁,将他们锁在一屋。
临走前奉劝道,“不要辜负了阁主的良苦用心。”
谢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结血契之前,是不会放他们出去的。
强硬而又直接的行事作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没有把刀架在脖子上,逼迫他,已是仁慈了吧。
陵亦知道被迫的滋味。
所以,他静静坐在谢翡的对面,等待着他自己的意思。
“听他们的意思,结血契,可以延长我的寿命。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好处?
大概是活下去吧。
陵亦知道,谢翡遭遇种种劫难,早已不相信,旁人对他的善意。
想了想,不如顺着他的心意说,才是现下的两全之策。
“阁主答应我,帮我收复山河殿。”
谢翡听完,最后一点对陵亦希冀,也随风而散。
不过,都是别有用心的靠近,有所图谋罢了。
那个在观云台,给他讲述什么是奇经八脉、什么是内府,如何入道的温柔身影,亦陵公子从他脑海中彻底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居心叵测的陵亦。
这样也好。
反正,一个双目失眠的瞎子,一个修士人人喊打的异人,也无处可去。
相互利用而已。
“结血契,我要怎么做?”
灯火摇曳。
陵亦擡头,只觉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之味。
明明一身鲜艳红衣,却依旧遮掩不住掩藏的落寞彷徨。
谢翡红色魔纹,世间罕有。
意味着,谢翡的母亲,或者父亲,是强大的魔修。
谢翡又问了一次,“如何做?”
事实上,有棋在陵亦来之前,已经敲打谢翡了,结血契,其实对他一个瞎子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他被幽浮城主那一掌,受了点内伤,刚被送回房间。
不知有棋用了何种术法,他可以看得到陵亦在地下城所经历的一切。
蜂拥而上的似人非人的怪物,差一点吞噬了陵亦。
想起当时自己问有棋,如果不结血契,结局会怎么样?
有棋的话,“成为尊上的血傀儡,直到尊上厌倦你的血,送进地下城,让你自生自灭。”
有棋解释,觊觎红色魔纹的魔修,像紫色魔纹的魔修那样,想要吞噬红色魔纹的魔修,绝非少数。
谢翡自己无法自保。
有棋又道,“血傀儡不是找不到,你特殊在魔纹是红色,那是罕见的,与尊上一样。好自为之。”
“你当真愿意?”陵亦再一次确认,“结血契,意味着,你将受我控制,你真的愿意吗?”
“不会发疯,不需要茹毛饮血,我何乐而不为?”
陵亦又一次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苦涩之味。
“开始吧。”
陵亦双手结印,施展伏妖血契之术,一股炙热的气息环绕着他们,最终,化为不死鸟展翅的印记,覆盖于谢翡手腕内侧。
结了血契,他们之后的命运关联在了一起,生死与共。
日日处在黑暗中的谢翡,突感自己能看到了。
他伸手,解开眉间的红色丝带,指腹抚摸眼眶,药泉的作用,狰狞的伤疤已摸不到,空荡的眼眶依旧如此,不由的问出口,“为什么?我能看到。”
陵亦见他语气有一丝激动,“这就是血契的作用。”
谢翡忽而注意到他的肩膀,站着一只翎羽漂亮的小鸟,“它?”
“你看到的是不死鸟妖魂,我的伴生妖魂,只有你能看得到它。”
陵亦做了一个手势,身披彩羽的小鸟落在谢翡的肩头,一人一鸟望向陵亦。
“你的眼睛,若是找到医术高超的丹修,或许,能恢复。”
“不牢费心。”
“抱歉。”陵亦符文传讯给阁主,血契已结。
不多时,便有人来,解了锁,是有棋。
陵亦不住在陌桑阁。
谢翡又厌恶他。
识趣的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有棋在后面道,“阁主的意思,以后,你们住在一处。”
陵亦脚步一顿,“有棋,你会不会是搞错了,师父不是说,我得自食其力,不让我住在陌桑阁。”
陵亦是一个人租了北街乔大伯家里的西厢房,一个月三个金叶子。
不得不说,落安城的物价,贵的离谱。
“没搞错,陌桑阁不养闲人,阁主不做亏本的买卖。他现在,还不够资格为陌桑阁效力,所以,他跟着你。”
陵亦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
没人能逃得过阁主的算计。
谢翡起身,意思很明显。
陵亦见状,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领着他回自己的住处。
有书、有剑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上床休息。
有书好奇,望着对面床榻的有剑,“有剑,你说,阁主真的打算离开落安城?”
“不知道,想知道,自己问阁主去。”有剑不搭理他,翻了个身。
“有棋最懂阁主的心思,或许我明日可以问问他。”
“给阁主做事,你安分点。难道,你还想回地下城?”
有书不敢再议,摸着颈环。
颈环,可以压制异人的狂暴本性,不是每一个人异人都可以得到。
地下城的那些人,他们没有颈环,极易受到幽浮的魔纹影响,可是,他们宁愿生活在地下城。
因为,无处可去。
幽浮至少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因为,对于血脉不纯的他们而言,东陬修士见到不会手下留情,尤其是玉清殿,神女峰,见一个杀一个。
西陬的魔域,他们也去不得,去了之后,受到排挤,过得更是苦不堪言。
有书心中不免惴惴不安,阁主真的会带他们离开吗?
如果阁主离开了,幽浮城主怎么办?
尊上那么在乎阁主。
日日伺候尊上的有书,总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何况,他们离开落安城,又能去哪里?被别人发现异人身份,怎么办?
会不会遇到脾气好的,长得好看的,喜欢笑的姑娘,不像有琴那样总是板着一张脸的。
昏暗寂静的街道,谢翡第一次看到落安城的真面貌。
与他曾经住过的夏溪镇,无甚区别,寻常普通的一排排房屋,呈回字形,鳞次栉比。
中间屹立的两座府邸,一座是城主府,一座是陌桑阁。
陵亦在前面带路,不多时,便到了。
大门未关,陵亦知道,是给他留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