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练闻言,却是一副师父为难人的表情,“师父,您这是......”
住持斜眼望过来。
如练闭嘴。
出了门,如练叫住谢翡,“施主,我送你到后山入口。”
待到了后山入口处,如练指着山路道,“从这里,走到山顶,便会看到杏树。”
想了想,如练还是提醒他,“施主,小心猴子。”
猴子?
谢翡谢过如练,迈上石阶。
踏上石阶的一刹那,发觉一股力量,如泰山压顶,掣肘他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住持在他说就是这么简单的时候,意味深长。
谢翡一步步的往上迈步。
脑海里浮现的是往昔一幕幕。
夏溪镇给自己桃子的俊秀小公子。
观云台上教授自己一个仆人,何为修行之道?
明明身上只有两片金叶子,还替自己付了房租,把床让给自己。
自己对他忽冷忽热,怀疑他别有用心,与他保持距离,他从不计较。
竹林中为了一串肉哭鼻子的他。
就连自己撵走他,害他被山河殿的殿主所抓,他也轻易的原谅了自己。
陵亦,笨蛋陵亦,我谢翡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
为了挣钱,我们汲汲营营,努力做任务。
得了十万金叶子,毫不犹豫给了自己。
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很有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家也会有的。
日落日出,日出又日落,日夜星辰,斗转星移。
谢翡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他只看到,自己走的越高,自己的身体变得越老。
待他踏上山顶的最后一个台阶,他已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气喘吁吁的摘硕果累累的杏树上的离得最近的一颗杏子。
一道声如洪雷的声音,“何人擅闯阑珊界!”
不知何时,一只半尺高的猴子,出现在谢翡眼前,倒挂在树干上,口吐人言,“就是你,偷我的孩子。”
此场面实在过于滑稽。
这只猴子看起来,不像是妖修,看不出半分修为。
为何口吐人言?太过奇怪。
“口吐人言,哪里奇怪?”
“你能听到我心中所想?”
“你在老人家我的肚子里,我怎么会不知你心中所想。”
“你一个瞎子,看得到我,老人家我才觉得奇怪呢。”
“肚子里?你是阑珊界?”
“你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了老人家我身份。”
“是前辈自己说的,我在前辈的肚子里,只不过,小子不解,前辈为何说,杏子是您的孩子?”
“自我有意识开始,这杏树,便是老人家我悉心照料,这才有了一树的果子,这果子每一颗都有几百岁,我视他们如亲子,有何错处?”
谢翡没想到,竟是这样。
“前辈,说的没错。只不过,谢翡有必须要救之人,还请前辈开恩。”
“救人?”
“你以为那群和尚,让你进来,是为了让你用杏子救人?不过是那个老和尚又嘴馋了,找机会使唤你,来偷我的孩子。”
“前辈......”
“不过,老人家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你讲一个故事,我的孩儿们,爱听,自愿跟你走,便让你带走。机会只有一次。”
“讲故事?”这倒是为难了谢翡,他只觉大脑空空,一时之间,发现,自己根本没故事可讲。
他更不知道,杏子喜欢听什么故事。
感人的、悲伤的、开心的?
编故事,大概一下子会被拆穿吧。
“对不起,前辈,我无特别出彩的故事可讲,但是我有必须要救的人。前辈,可否换个条件。”
“换个条件,不行,不如说说你自己,你的眼睛是被利器刺瞎的吧,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谢翡顿了顿,说起旧时的故事,像是说旁人的事,竟然心绪宁静。
他如今还是老者的模样,声音苍凉。
待他说到喜欢他的离哥哥死了,他被绑架,管家给了双倍的银子,要绑匪杀害他时。
猴子上蹿下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好听,不好听,不要再说了。”
谢翡唇角弯起,“前辈真是个温柔的人。”
猴子定住身形,“你觉得我是人?”
“嗯。”
“我是猴子,我是阑珊界,我不是人,再说我是人,你就永远保持这副衰老之态,再也下不了山了。”
“我觉得前辈不会这样做。”
被拆穿,猴子也不脸红,反正一脸的猴毛,甚至扬言威胁谢翡,“别说了,再说,你将永远保持这副衰老之态。”
“前辈把杏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是太孤单了。我也明白了住持的心意,是不是常有广寒寺的弟子,上山来陪前辈说话。”
“胡说,老和尚就是贪图我的杏子,让他的弟子们隔三差五上山,非要夺走我的孩子。”
谢翡只是笑,看着猴子抓耳挠腮。
猴子恼火,“那你讲讲你跟想要救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经历了曲曲折折,历经磨难,有些话,我只想对他一人说,抱歉了,前辈。”
猴子上蹿下跳,指着谢翡道,“你!快说!快说!”
“前辈,杏子跟不跟我走,还是你说了算,对不对?”
谢翡扶额,“前辈,当真是不依不饶。”
猴子上蹿下跳,“快说!快说!”
“我喜欢你。”
“休要占老人家我便宜!咳咳咳!咳咳咳!”
“前辈误会了,这是我对他说的,是前辈非要小子说的......”
“啊,对,是老人家我让你说的。就这个?”
“是啊。”
猴子总觉得上当了,只不过,它一有灵识便在这阑珊界中寸步未离,来回走动,在谢翡面前晃悠,迟迟不给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