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二十分钟午睡，”另一个人边笑边道，“你问他性向了没？”

“……”陆思缘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地跟出去了，后边又一阵的笑。

其实倒不是真的那么好笑，但一群人堆在一起时，那笑点低得没底线，越笑越觉得好笑，如此循环。

苏洺没离宿舍楼太远，陆思缘看到他时他正倚靠在一棵树下捧书阅读，远处有几个坐在操场边的女生总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白衣黑裤，凉风绿树，少年与书，是最美好的青春景象。

陆思缘脚步一顿，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扰他。

正在陆思缘纠结许久、准备打道回府的前一秒，苏洺无意擡头，两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这下回去就没意思了。陆思缘冲人一笑，凑了上去。苏洺看的是数学教材解析，陆思缘自觉对数学插不上什么话，没话找话：“介意多个人吗？他们太烦人了。”说着指向男生宿舍楼，一脸求收留。

苏洺似乎叹了一声，但是太轻，陆思缘觉得是风吹树叶的响声。

“当然可以，”苏洺将书合上，望向陆思缘的眼睛，“你要来问我什么？”

就算苏洺再不染尘世，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陆思缘这一来一去的原因。陆思缘还怕冰山不好惹，一上来就进入正题太冒昧，想搭讪几句再下手，没想到这位倒善解人意地打了个直球。

“咳，那个，教官让我问的……”陆思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你的……性向？”

“……女。”

“爱好？”

“狗。”

这让陆思缘稍稍意外。

“特长？”

苏洺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书。

陆思缘瞬间明了，“嘿嘿”两声道：“膜拜学霸。”

苏洺的唇是习惯性轻抿着的，整个人也因此显严肃老成一分，陆思缘恭维之后也不见反应，仅微颤着一双瞳孔表明他在观察身前的人。

苏洺的神情不冰冷却淡漠，这反应令陆思缘有些尴尬，想找个借口就溜，眼珠子刚转一圈，话还没成型，苏洺就笑了。

上一秒还没甚表情的人笑了，笑得很有保留，就是抿着嘴的力度松了、嘴角稍微一扬，眼中点缀几点温和，就光这样浅淡的笑，出现在寒脸上竟胜过春风十里柔情。

陆思缘呆住：“怎、怎么？”

“你……”苏洺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还是敛了笑意，摇了摇头，“没怎么。”

陆思缘不明不白不舒坦，忍不住说：“有事您别说一半成么？”

苏洺已恢复淡然，沉静道：“的确没怎么。你……很像他。”

“像谁？”

“苏白。”

陆思缘音量提高了一个度：“谁？”

“狗，”苏洺像过意不去，咳了一声，“萨摩耶，我家的。”

陆思缘：“……”

神似苏神家养的萨摩耶，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还有十分钟，”苏洺用书脊在陆思缘肩上敲了一下，“回去吧。”

陆思缘有点愣，下意识在肩上摸了一把，觉得苏洺这人有点神奇。他原来以为苏洺走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路线，乍一接触竟是来者不拒自成一派的随缘型，接触似乎不难，人还挺好的，这个发现像完成任务后得到的额外奖励，想到这个，陆思缘还有点小开心。

陆思缘“哎”了一声，转身就要走，树下的人突然想到什么，叫了他一声。

“那个……没什么，路上小心。”

陆思缘并没想太多，挥挥手便上楼了。

苏洺瞧他的背影，好几秒过去，仍记不起他的名字，也就作罢，重新翻开教材解析。

回到宿舍，陆思缘脸上挂着笑，扯过陶书墨，也不晓得是出于什么心理，悄悄说：“苏洺人挺好的啊。”

“啊，好啊，当然好。”陶书墨点头认可。

陆思缘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反驳我？”

知道陆思缘还想着他女神的事儿，陶书墨一副老成样摆手，“不都跟你说过去了么。托女神的福，他现在在我这儿是男神等级的人物。”

“……”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因为喜欢的人所以喜欢上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好一场曲折婉转荡气回肠的初恋。陆思缘猛把自己的思维从爪哇国拉回，疑惑道：“那他身边怎么都没什么人？”

“朋友这种东西，不需要就没有呗。”陶书墨耸肩，笑了，“你当我为什么要称他作‘神’？皇帝知道吧，人人都敬畏都崇拜，你看谁想在人跟前多待会儿？――哎，这比喻不太行。总之，你知道吧，人好和做朋友是两回事儿，他……适合瞻仰，做朋友压力太大，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陆思缘想了想，认同道：“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