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风朗的军训一个月才结束，陆思缘每天数着日期，掐着点给赵风朗打电话过去。

电话里的人声色沙哑，一股浓郁的困倦气息，“傻缘？”赵风朗的嗓音本就低沉有力，沙哑的压低使其更带磁性。

陆思缘心里“卧槽”一声，耳朵不争气地红了半边，反应极快的他竟迟了两秒才想起来开口：“你睡觉啊？”

那头窸窣一阵，应是翻了身，说话也没有前一句那样嘶哑，“嗯。累死了，军训完了没给休息，又游了二十圈，刚回宿舍。”

“体大那么恐怖？”

赵风朗低笑两声，“要不怎么叫你傻呢。大学没高中那么严，去不去随你，但总要给辅导员一点好印象。”

“啊……”陆思缘并不介意赵风朗的打趣，仰头看着天，“大学怎么样啊，有没有看上的妞？”

“体校上来的都是怪物，”赵风朗不经意哼哼两声，性感得紧，“体大能有几个软妹子，忙着训练，也没怎么看。”

陆思缘总算是松了口气，“周末回来吗？”

体大在清河市，离景王城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赵风朗要是想回家也容易。

“不了。有学长介绍了一家游泳馆，我想去看看。”

赵风朗比陆思缘大整整三岁，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因为不喜欢读书，就主动提出做体育生。陆思缘还在想中考要上哪个高中的时候，赵风朗就已经定下了开一间自己的游泳馆的目标。

陆思缘有点不爽快，嘟囔道：“才大一就赶这个啊？”

“傻呢你，”虽是骂着，赵风朗懒散的语气柔得宠溺，“体大和其他大学不一样，想进国家队的就待学校里，像我这种的，早早实习更好。”

陆思缘也不是黏人的料，“哦”了一声作罢，赵风朗的睡意再席卷来，打了个哈欠，“不跟你说了，下次回去给你带吃的。”

“行呗，大佬，我要吃最贵的。”说完，陆思缘盯着已经挂了的手机傻笑。

景高的时间安排是这样的：节假日除外，周一至周五留校，周六有一天的自习，偶尔会有老师来上课，下午放学可以出校门，晚上七点半之前要回校，周日有一个上午的自习，中午放学可以出校门，同样晚上七点半之前回校。

陆思缘已经连续三个星期在回学校的路上见到这只母狗，凶巴巴的母狗。

凶狗出没在前往景高的路上的一条巷子里，里面一片居民区，原先陆思缘一直没怎么在意，让他注意到这只凶狗的是有一次回校，几个小学生在巷口朝凶狗扔石头，凶狗凄厉地嚎了一声，就冲着几个小学生跑来，小学生们溜得比鸟快，一会儿功夫就没影了，就还剩笑声在路上回荡。

这一前一后十秒不到，当冲出来的狗与陆思缘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陆思缘默默地、缓慢地把咬了一口的鸡腿从嘴里拿出来。

这狗真的丑。瘦骨嶙峋的，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最触目惊心的就是贴近耳朵那块皮肤，像被烧了一块，没有皮毛，还凝着血痂。

它凶恶且警惕地瞪着陆思缘，身躯微微前伏，像是做好了随时扑上来的准备。陆思缘觉得它之所以没有动，一是因为它清楚自己和刚才那群兔崽子不是一伙人，二是……他手上的鸡腿。

一人一狗对峙半晌，陆思缘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上的鸡腿扔到它身前。

狗受惊似地往后跳了一段，陆思缘没敢轻举妄动，怕它误会他有敌意，于是蹲了下来，对狗道：“汪汪汪……”

狗看他像看智障。

狗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近鸡腿，还不时望着陆思缘，像防备他的攻击，等在鸡腿上嗅过几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鸡腿往深巷里跑。陆思缘在原地多蹲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跳起来拍拍裤腿。

就这样，往后两个星期里的周末，陆思缘总能在回校的路上看到那只狗，狗就在巷子里看着他，污浊的眼里好像有泪光。陆思缘认为是自己眼花了，但还是跑去市场买几块鸡肉扔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