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形容那个笑呢……
陆思缘后来回味,总觉得那个笑明晃晃地写着“来日方长”的阴沉滋味。应是苏洺还不习惯控制面部表情,所以他的感动之情做出来有些差强人意,一定是的,陆思缘宽慰自己道。
第二次月考结束后,很快地,陆思缘他们要面临文理的选择了。
稳哥特意用了一节班会课来讲分科的事情,重点如下:一、这很重要,考虑你的实际情况和未来职业做选择。每年都有因为文理选择错误而悔恨终生的人,你不慎重就可能是其中一员;二、时间紧迫,虽然需要慎重,你也必须给我这星期内把结果交上来。
稳哥整理了他们两次月考的文理成绩、排名发给本人参考,陆思缘从表格发下来起就一直在看,他没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擅长的科目,文理成绩又差不多,所以一节课都快过去了还是没有主意。
这事儿又不能和苏妈商量,陆思缘有点烦了,干脆趴到苏洺身边,两手加一下巴都搭到苏洺手臂上,“同桌桌你有……”陆思缘没问完,因为他看到了。
苏洺表格填好了摆在一边,选了理。
陆思缘一开始挺意外的,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苏洺本身就是那种有计划、有主见的人,指不定他连未来规划都有了。
那么一想,陆思缘还挺好奇苏洺的未来规划的,下巴支在苏洺胳膊上,一字一张合:“同桌桌,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每次陆思缘叫苏洺“同桌桌”时,跟跋扈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最后一个“桌”字颤得那个浪,坐后面的韦余漫总被激得阵阵鸡皮,而承受了这声“同桌桌”的苏洺本人,那是眼皮都不动一下,如常地回应:“医生。”
陆思缘呆了一下,下意识就问:“会武功吗?”
苏洺显然不懂陆思缘的梗,对这莫名的问题仅是眨了一下眼睛。
“医生挺好的,”陆思缘自顾自地说,“辛苦是辛苦一点,不过我同桌桌一看就很有学医潜质。”认真严肃、刻苦耐心,说的话总让人信服,感觉他下死亡通知的时候应该让人说不出“这一定是假的”这种悲情台词。
因着陆思缘姿势的特殊,陆思缘的嘴每次张合,上牙下牙总撞一起带出轻响,下巴钻得苏洺手臂一阵痛痒。
不仅是手臂,痒意伴着微疼,似电流般窜入心里。
苏洺空着的手伸出一指,挑起陆思缘的下巴,平平地将手臂上的脑袋移了回去。
陆思缘没生气,反倒严肃起来,揉了揉苏洺手臂上那块被他压过的地方,语气关切,“压疼了?”
陆思缘低头打量苏洺手臂的神情颇是专注,苏洺低头看着他,睫扇轻掩,遮住眸光。
“陆思缘。”苏洺唤了他一声。
“如果真痛着了,”陆思缘同时擡头看他,表情有点纠结,“要不,你压回来?”
半晌,苏洺松口,隐有叹意,“你怎么能那么傻呢。”
开学的三个月过来,苏洺和陆思缘这两是真真正正搭了伙,吃饭活动皆是一起,就差一起上厕所了。且最近这一个月来,陆思缘是每周都往苏洺家去,每周跟着苏洺来,其实他们对对方相知仍然甚少,可相处已熟稔许多,苏洺多少有了些人情味,很多原来顾及不熟悉而吞下的话,如今是毫无顾忌了。
苏洺眼里的可惜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看得陆思缘心下跟着一阵遗憾。待陆思缘反应过来便擡手要打他,可巴掌真正落下时,却是轻的。
陆思缘恶狠狠地威胁道:“苏同学,我只心软一阵我告你。”
苏洺回答淡淡,显然不拿陆思缘的话当回事,“嗯。”
“苏洺!”陆思缘有点炸了,不依不饶。
苏洺顺毛也自然,三个字各个咬得清晰,听起来挺有郑重的味道,“知道了。”
这会儿,小狼狗又化成了撒娇的萨摩耶,骄傲而愉悦地摇着尾巴。
陆思缘和苏洺的搭档,大伙都觉诡异。毕竟陆思缘那样爱闹,苏洺又那样正经,起初他们都觉得,这两人要么是苏洺提出厌烦,要么是陆思缘终于明白自找没趣,反正始终是要散的,早晚只取决于陆思缘的脸皮薄厚。
看来,大众普遍低估了陆思缘的脸皮之厚。
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很……不知道怎么评价。
陆思缘每每看苏洺,跟老祖宗看贾宝玉似的,那个喜欢加慈爱,是真心想要这孩子好好成长的。
苏洺对陆思缘呢,是一贯纵容,基本事事顺陆思缘的意,嗯,有必要补充,这个顺意不是行为上的,当然陆思缘也不会对苏洺有任何行为干涉,这个顺意指的是“同桌桌,你觉不觉得我特帅啊?”“嗯。”“嗯什么嗯,说话。”“帅。”这种顺。
陆思缘本人的厚颜无耻还顺带引起身边一部分人磨刀霍霍向陆狗的冲动。苏洺的这种哄顺,加带他偶尔的顺毛,像对待那种乱咬沙发的爱宠似的。
一人看一人像看孙子,一人看一人像狗,从某种不得了的程度来说,这两个模式还挺登对的,就像,大街上两个流氓骂街,一个喊着“你个孙子!”对面下一句一般就是“我呸你个狗崽子,喊谁孙子呢?!”。
奇哉,妙哉,奇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