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洺进来放了书包,陶书墨放了陆思缘。
苏洺从未动过怒,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相处,可兴许是他身上气质使然,他们在苏洺面前,总不自觉地收敛许多,不敢放肆,也就陆思缘缺心眼,从不在乎。有人说是因为不愿破坏他身周宁静,像保护一件珍宝,怕用力就碎了;有人说是因为他喜怒不形于色,不愿得罪,又捉摸不透,就尽可能地在他面前不那么嚣张。陶书墨觉得,这些原因都有点,但还不是全部,然而到底是什么,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陶书墨朝苏洺点头示意,“回来了。”
“嗯。”苏洺也回以同样的点头。
苏洺映不出情绪的眼常是冷淡,重点在淡字,虽冷,可不会让人感觉有压力,甚至会有种自己是团空气的错觉。在回复陶书墨之前,苏洺就用这样和日常无异的视线看着他,只是在他招呼之后明显缓了一下才回应,招呼过后,视线就自然地移开了。
明明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可就是苏洺那很有可能是反应迟钝的停顿,竟让陶书墨莫名地冷汗了一把。
脱离了禁锢,陆思缘一下就跳起来,站到路中间,讨赏似的说:“给你打了茄子烧鱼,补维生素又补脑。”
苏洺道了一声谢谢。
陶书墨忍不住观察苏洺的眼神,确定苏洺刚才看他的眼神和看陆思缘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态度也似。那他莫名其妙起什么鸡皮疙瘩?
错觉。陶书墨重新拿起手机,想道,肯定是错觉。
在学校的日子过得飞快,文理定后,大伙儿又忙起第三次的月考来。
十二月没什么活动,只是天气渐渐冷了。
陆思缘怕冷,很怕。
降温的一大早,陆思缘披着被子从上铺下来,以蜗牛的速度踱到柜子边,翻出几件衣服,又裹着被子爬上床。陆思缘在被子里和衣服抗争,最后成功穿上秋衣加毛衣配加绒外套,腿上是秋裤和加棉裤,裹得圆润又厚实。
陶书墨一看就乐了,回头喊熊远,“肥爷,来看看,您米其林称号后继有人了。”
这时候还不算最冷,陆思缘穿着这身可以说是夸张的装备缩在自个儿位置上,双手相对,交错着插进衣袖里,特像蹲小区树下下棋的大爷。
陆思缘越是这样表现,陶书墨一伙就越爱逗他。几个人上厕所回来,各个湿着手,冷风一吹,手又冷又硬,冰块似的,路过陆思缘座位,趁人不注意,一双手往人脖子上摸,一下两声惊呼――一个是暖得舒服的,一个是冷得绝望的。
陆思缘扭头一看,是熊远。
陆思缘接着就是利落转身,跳起来要往熊远身上扑,嘴里喊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你?”
熊远早就跑出几步,“陶哥怂恿的我,你得找他。”
已回了位置坐等看戏的陶书墨“哇”了一声,假意委屈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却真的那么一做,这锅我不背呀。”
陆思缘抓住熊远,手麻溜地从熊远后颈伸进衣服里,不假思索道:“挨个挨个来呗,争什么。”
熊远浑身一哆嗦,“我艹!!”
全班哄堂大笑。
惊醒了趴在桌上小憩的韦燎,本还气不打一处来,待看清了形势,笑得比谁都欢快,和同桌随口吐槽,“瞅瞅,小学生似的,幼稚。”
现在还笑着幼稚,对比着、争着成熟,待几年之后,这群人以不同的身份再次坐到一起,不晓得谁先提起这个话茬,回想到这个午后,皆相视一笑,却不再有那个斤斤计较的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