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思缘看到来者时,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那是一个美人。
来者很高,少说一米八,一身黑色,大衣因她傲人身高露出一截小腿,墨镜遮了大半的脸,脸上仅露一张被涂得艳红的唇,她留的是利落的短直发,陆思缘靠近了才看出头发被染过,是近黑的红色。她两手插大衣口袋里笔直地站着,一截天鹅颈白胜雪,端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傲姿态,任苏白在她周围蹦蹦跳跳乱喊乱叫也毫无反应。
直到看到苏外婆苏外公,来人才将墨镜摘下,她好看,陆思缘匮乏的词汇量作不出形容,但她属于能让街上男人看直眼的精致脸,但作为一个女人,那张脸实在凌厉,高挺的鼻子,突显的颧骨,下巴也尖瘦,特别是那双冷冽的凤眼,无一不让人望而却步――男人是这样的,他们喜欢好看的女人,但畏惧太过完美的女人。
“这狗,”女人一指点点苏白,眼带嫌弃,颇有分女王风范,“久了不认人,太笨。”
说着,她迈前一步,对苏外婆苏外公笑了起来,什么冰冷都化春风,“爸,妈,我回来啦。”
陆思缘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上门,谁知这一言一步,什么神秘冷酷都烟消云散,成了家中一员,他看得目瞪口呆。
苏外婆动了情绪,上前将女人抱住,眼里有泪,话里埋怨:“活该它不认你,哪有女孩子家那么久不回家的……小洺他……”
听苏外婆提起苏洺,陆思缘下意识朝身边人看去,就见苏洺的手僵硬地动了两下,眼中也有了与苏外婆相应的、他少见的明显的、名为柔软的东西,苏洺自然地上前接过女人的墨镜和行李箱,谁知他开口刚说一个“苏”字,就被苏外婆瞪了一眼,于是话一顿,再开口成了:“妈妈。”
而苏外公呢,一旁冷脸数落女人种种――穿得不伦不类,头发不正经,嘴巴涂得像妖怪。
陆思缘一个外人杵在这儿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地左手抓住右手臂,后退了一些,想安静地做背景板。
奈何苏黑没有一点自觉,围在他旁边扯他裤腿闹他陪它玩,陆思缘耐不住,蹲下来抚弄它的短毛。看得出苏黑在苏家伙食不错,身体格外壮实,陆思缘摸着摸着在它身上掐了一把,苏黑也有脾气,先是跳起来拿头撞他,又拿后腿把雪刨到陆思缘裤子上。刚才还嫌这狗不识趣,这会儿陆思缘也不含糊,拿手抠一团雪按成雪球就往苏黑身上砸。
苏黑为躲雪球跑到了苏洺身边,陆思缘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不知什么时候,院里安静了下来。
他一擡头,果然,四双眼齐刷刷地看着他。
陆思缘咽了口口水。
……说他刚才在梦游还来不来得及?
“是挺可爱的。”也不知道刚才他们聊了什么,女人看着陆思缘突然说出这话,说完朝陆思缘走来。
女人好像自带磁场,她愈近,陆思缘愈觉呼吸困难,身上所有细胞都在跳动,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心脏砰砰直跳,不知是因为对美色的紧张还是对气场的畏惧。
平日以机灵著称的陆思缘此时像个傻子,蹲在地上反应不能。
女人还是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与他平视,伸出修长细腻的一双手,“苏绾。”
陆思缘如梦初醒,缓慢地眨眨眼睛,像对带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握上那双手,清了清嗓子,勉强镇定:“陆思缘,思念的思,缘分的缘。”
苏绾好似真的喜欢他,眯眼笑了起来,“好名字。”
她也有一双澄亮的眼,与苏洺九分相似,不笑时让人如坠冰窖,笑起来却明媚若春风暖阳,判若两人,让人心颤。
陆思缘不由得朝她身后站着的苏洺瞥去一眼,那人安静依旧,眼也沉默。
要他也如此笑一笑,还有谁能拒绝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