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不刮风下雨,夜里的操场从不缺少闲逛的人,内圈是夜间跑步的励志儿,外圈都是慢步走的没事人,情侣三三两两,也不知道能聊什么嬉嬉笑笑的,走了几圈也舍不得分离,也有几个女生手挽手一起走的,抓奸似的瞪着眼睛,看到熟悉的同学和其对象,兴奋得不行。
像苏洺和陆思缘这样俩男的肩并肩的倒少见,陆思缘一直在说,说大学真的好大,说体大里美女帅哥真多,说他特牛逼玩射击赢了十块钱,说那里学生搭的鬼屋贼刺激他差点笑出来,说了许多,就是不提赵风朗。
陆思缘很会讲故事,再枯燥的事情,他也能讲得生动形象活灵活现,语气语速都恰到好处,要是换个人听,大概会觉得有趣,苏洺却越听越冷漠。
苏洺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但他是有些怨怒的。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陆思缘为了那个人抛下其他,最后又可怜巴巴地回来找他,苏洺起先不清楚他是气陆思缘不愿示弱故作开朗,还是气那个人因被偏爱有恃无恐,之后想想,大抵是怨自己就是那其他之一,气陆思缘受伤后才退求其次地在他身上寻求安抚,待伤口愈合之后又做扑火之蛾,到了最后,这些怨怒都在陆思缘的注视下可悲地化为庆幸,庆幸自己于陆思缘而言还有所用处,庆幸他退后想到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说到最后,陆思缘习惯性地把手插进口袋里,却摸到了今天买的烟,他有些出神,两人一起走到操场角落的榕树底下,陆思缘用小指勾了勾苏洺的,“在这陪我会儿。”
经常来这里解烟瘾的烟民们早早抽完走了,这会儿树下是一个人也没有,陆思缘靠在铁梯架上,熟稔地点了一支烟,苏洺没有制止,只是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会抽烟。”
陆思缘吸了一口,吐烟时脑袋微倾,问他:“讨厌吗?”
苏洺摇头,说:“我妈妈也抽,习惯了。”
陆思缘倒愣了一下,“我忘了。”
接着是短暂的沉寂。
陆思缘抽了好几口之后,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莫名有些烦躁,他想着说些什么来缓解,抖了两下烟灰,他便笑了,说:“我想起来个事。以前,大概五年级这样吧,有人怂恿我抽烟来着,之前赵风朗警告过我不许抽,当时也是叛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们约在体校后面的草地上,也不知道赵风朗哪儿来的消息,我烟还没点上,他从后头直接给了我一脚,还威胁那些人,说谁敢给我烟就弄死谁,把我拎回家又揍了一顿。妈的,明明自己抽得比谁都凶,还不许我抽。
“后来他高中住校,不常回家,也没法管我,我想着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呢,他总不离手。”
所以还是学会了。
烟头的微光忽明忽暗,陆思缘的笑在烟雾里衬得模糊,像是要确认这个人存在似的,苏洺伸手去触碰陆思缘的脸,陆思缘贴着苏洺的掌心蹭了两下,苏洺眼中一暗,轻声说:“我想尝尝。”
陆思缘呛了一口,略显狼狈,“只尝尝?”
“只尝尝。”苏洺微微一笑,很是真挚,“外婆不高兴我抽烟的。”
陆思缘莫名有种被指桑骂槐的感觉,但因为这人是苏洺,便没作他想,把嘴里咬着的烟递给苏洺。
苏洺含过的第一口,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湿润,他需细细地品,才能在烟草味里找到一丝不寻常的清甜,来自陆思缘。
陆思缘在一旁抱手指导,“吸进去之后别留太久,也别咽,直接吐出来。”
苏洺被敷衍得都要笑了,他说:“我看你不是这样吸的。”
过肺和不过肺的区别。陆思缘自然不想苏洺吸深了,开口随便哄哄,不过也确实想到了苏洺并不好哄,且毫无愧疚之意,大大方方地说:“我那样你学不会。”
苏洺深吸了一口,又蹙眉憋了一会儿,最后烟从鼻子里出来,却在最后关头呛了一口,忍不住咳了起来,陆思缘拿回烟摁灭了,又去拍苏洺的背,想到好像是第一次见苏洺狼狈,好笑地问:“如何,什么滋味?”
苏洺咳得厉害,激出了眼泪,眼红了一圈,在他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显眼,也格外楚楚可怜,他沙哑地道:“涩。”
太涩了,喜欢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