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陆思缘又神情严肃地对苏洺说：“以后这种意外不要再来了知道吗，你的手未来是要拿手术刀救人的，要是……”陆思缘话说了一半，剩下的话觉得不大吉利，便自己吞了回去，故意作出凶狠的样子说：“听到没？”

苏洺笑着回：“知道了。”却在陆思缘收回目光的一刻，神情落寞。

其实苏洺心里端着事儿，总四处打量些什么，一路上都应付得很艰难，好在陆思缘散步时心也散，没有在意。

这步散完了，一路如常，没有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苏洺重新回到苏家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旁的陆思缘听到了，打趣他：“怎么走了那么点就不行了？还是嫌我话多？”

苏洺这下的笑容真心多了，摇摇头道：“我不会嫌你烦的。”

小狗似的。

“你啊，”陆思缘忍不住两手捧苏洺的脸，小力地捏了两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们三水怎么那么乖呢。”

苏洺擡手把陆思缘眼前的碎发撩到一边，手心又顺势落到陆思缘脸颊，他落在门后的阴影里，眼中的倒影都是暗淡的，他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滋味：“是吗？”

陆思缘一手贴到苏洺手背上，拿过苏洺的手心吻了一下，擡眸对他笑：“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三水。”

苏洺的手不经意颤了一下，却没有以前被调戏的无措，这次还算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轻轻淡淡地笑回：“谢谢。”

他和陆思缘，这算什么呢？说是朋友太过疏离，说是知己也并不相知，说是亲人又有着距离，即使亲密如此，自然如此，也不是情人。

他们于彼此而言独一无二、相互依附，但什么关系也不是。

苏洺用左手不大方便做饭菜，陆思缘在一旁帮忙做好、陪苏洺吃完才回去，苏外公和苏外婆在陆思缘走后一个多小时才回来，苏洺问需不需要把菜热热，苏外婆摇了摇头：“我们在小程那里吃过了，小缘回去了？”

“回去了，”苏洺点点头，看着两老，又愧疚地低头道，“对不起，还要你们跑一趟。”

苏外公一听就翘起了胡子，骂道：“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错，要我说你不愧是我苏某人的亲孙子，干得漂亮！那群小混账不揍一顿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人。”

“哎哎，有那么教孩子的吗，”苏外婆不满地瞪了苏外公一眼，又眼含担忧地看着苏洺，双手握住苏洺的左手，抚了抚说道，“他们欺压别人、向别人拿钱是不对，你遇到了出手相助是对的，可是小洺，我们不必要做到这份上，对吗？”

苏外婆和苏外公刚从警局的熟人那里收到消息说苏洺打架斗殴时都吓了一跳，跑到那里一看，对面三个初三学生，各个被打得不成人样，两个被打断鼻子流了满脸的血，一个是胳膊被卸、浑身淤青，苏洺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脸倒是被他护得好好的，除了那几滴别人的血，愣是看不出一点打架的痕迹，右手臂就是护脸的时候折的，右手是锤人时伤的。

了解了一下，那三个初中学生不学好，在小巷里问小一届的学生要钱，且据说他们那么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对方若是不给就打，苏洺那天是溜苏白苏黑时正好走进巷子里，撞见他们在打人，开口制止之后对面不听还上来打人，苏洺是为自保才动的手。

这场面完全是苏洺单方面吊打对面，对面三个家长平日都忙，从不管教孩子，但医药费也不想白出，反过来指责苏洺伤人不是，好在苏外公关系在那里，警局这边是向着苏洺的，先是人压了下来，今天是苏绾资金到了，苏外公苏外婆又拿着钱去警局打算给点补偿。

苏绾出手非常大方，大方得对面毫无怨言。

说是自保，但下手那么狠，苏外婆觉得实在是过了，对苏洺有些担心。

苏洺垂着头不说话，苏外婆想想这孩子也难过着，便也不逼迫他，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不过，这件事真的要瞒着小缘？他这些日子照顾你，对你应该也很担忧，还是把实情告诉……”

“不行！”苏洺猛地擡头，眼里带着焦虑，透出一股执拗，“外婆，这事不要告诉陆思缘……”苏外婆微微睁大的眼睛提醒苏洺，他语气有些激动了，苏洺稳了稳气息，缓声说：“现在总复习太紧张了，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好因为这个事情让他心烦。”

苏外婆一时还有些怔愣，只顺着苏洺的话道：“说的也是，那就这样吧。”

嗯，就这样吧。

他的烦躁，他的宣泄，他的黑暗面，都这样沉寂安静吧，就这样做世上最好最乖的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