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陆思缘懵了，“啊？”

上课铃响了，苏洺暗吸了一口气，撇开视线不看陆思缘，往自己座位走，声线平稳地说：“我临时有点事情，可能到时候抽不开身，对不起。”

“不是，”陆思缘回味过来，立马跟上苏洺坐回自己位置上，“不能去就算了，你和我对不起什么？”

苏洺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低着头，闭了闭眼，似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什么，轻声说：“因为你好像很期待。”

苏洺的这副样子在陆思缘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在自责，一边觉得这孩子死脑筋，一边又觉得自己不是人，他一手覆在苏洺的拳头上，一点点将苏洺的五指撬开、展平，握在手里，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苏洺一份力量一般，陆思缘用力握了握，道：“这又不是你的错，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对吧？”

苏洺任他握着，头始终低着，一声不吭。

“三水，”陆思缘认真地唤他，“看我。”

苏洺一僵，像是经历过了天人交战一般，半晌才缓慢地擡头，注视着陆思缘的眼睛。

陆思缘一直很喜欢看苏洺的眼睛，清澈分明，他总能从苏洺眼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因为这个人的认真，眼里的影子都带有千万重量，使得这个眼中人都珍贵美好起来，陆思缘就会觉得，啊，你看，这个人眼里有一个好好的我。

就是此刻，那双眼里也映着自己的影子，可现在陆思缘无心想这个，因为现在苏洺的眼里蕴着一层水雾，凝着莫大的难过，再沉一些就要落泪似的。

陆思缘与苏洺对视过无数次，这是第一次觉得慌乱，他脑子里一刹那闪过许多念头，他首先也觉得难过，有些想哭地想，这人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这么较真，再然后就都是数落自己的罪过，用来凌迟也不为过。

陆思缘没辙地叹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问：“你这让我要怎么办呢？”

“这样是可以的吗？”苏洺脑袋微倾，目光闪躲，饱含负罪感地问，“我这样做……是可以的吗？”

陆思缘握着苏洺的手又重了一分力道，他像许诺一般，郑重地道：“当然可以。”

许久，苏洺回扣住陆思缘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十指相扣之后，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陆思缘还搭上另一边手在苏洺手上轻拍，小声地哄着。

苏洺终于笑了，在陆思缘看不到的地方，眼却愈发黯淡了。

说实话，陆思缘和苏洺的海边之旅因苏洺有事取消了，这对陆思缘来说是好事，因为他空出的时间更多了，就不用那么赶，还省了一笔钱，但苏洺似乎很看重这件事，为此心情很是低落，陆思缘便不好说得太轻巧，那样会显得并不重视，只能口拙地来回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再用十倍的时间陪伴补偿。

这赔偿具体表现在，苏洺往桌前一站，陆思缘就替他把椅子拉了出来，苏洺笔没墨了，陆思缘赶紧把自己的递上再飞速去小卖部买了一把，苏洺洗完澡出来，陆思缘就拿着毛巾主动上前给人擦头发，苏洺刚在床上坐下，陆思缘就为他展开桌子，苏洺正奋笔疾书，陆思缘就一旁给他扇扇子顺带自己也凉快，苏洺睡觉时间快到了，陆思缘就帮他收好桌子逼他喝牛奶……就差没上床给人暖床了。

韦燎表示，要现在是冬天，陆思缘真会给人暖床也不一定。

陶书墨表示，我要长针眼了。

熊远表示，陆思缘你个有了对象的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要人说，苏洺和陆思缘这两人也真奇葩，不能遵守约定的是苏洺，报有极大罪孽感和愧疚感的却是陆思缘。要陆思缘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总直觉感觉自己做错了，现在几乎是讨好地挽回，为此还推了和赵风朗一个周末的约会。

苏洺一连几天都没什么好心情，仿佛一朝打回解放前，和人说话没表情，语气没修饰，简洁明了，课余时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是个人都知道出了问题，于是都看向陆思缘。

“这事儿，说来话长。”陆思缘表情懊恼地开了一个头。

众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下文，然后陆思缘拿了包就跟在苏洺后头跑了，只留一句：“因为太长，我就不解释了。”

陆思缘也用过苦肉计，不过这次对苏洺没什么效果，苏洺只是无奈地说：“你真的不用……我没事。”

没事才怪。陆思缘仍锲而不舍地黏着苏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