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爸这事儿一出，陆思缘有想过他和赵风朗的滑雪计划可能要推迟到下个寒假，但没想到是直接取消了，再无下次。

赵风朗当时说的是停一停，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两个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再默契合好，还是委婉地提出永久分手？或许他当时应该问清楚，此刻是想问也没那个机会了。

陆思缘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地抠弄指甲边的倒刺，手上没注意，撕下一大块连着肉的皮，痛感将陆思缘的思绪拉扯回来，他低头一看，手指上血丝顿涌，看着还挺渗人，他想找纸擦擦，又闻到一阵饭香，提醒着他苏洺还在，掀开被子正要下床找人之时，苏洺端着一碗粥进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苏洺回神，展开的眉表示着此人一下放松了不少，说道：“你醒了。”

“啊，醒了。”陆思缘不知为何有点尴尬，坐回去把被子盖上了。

苏洺把粥放到陆思缘床头柜上，又熟稔地从抽屉里拿出电子体温计往陆思缘额头上“嘀”了一下，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字，这时才彻底放下心来，表面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含情绪地解说：“降了很多，不烧了，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吃药。头还晕吗？”

陆思缘探出手去拿粥，用摇头回复苏洺的问题，但手还没碰到碗，就被苏洺一手抓住，苏洺盯着陆思缘还在往外冒血的指尖看，陆思缘当场有种小孩吸吮手指的坏习惯被父母逮了正着的羞耻，刚想解释他是一时手贱，苏洺就从他抽屉里翻出棉花和创口贴，先是把血擦了，又把创口贴好好贴上。

陆思缘的重点一下就歪了彻底，“……我记得我抽屉里只有我随手丢的笔记本。”

“可能你烧糊涂，记忆错乱了。”苏洺头也不擡地说，语气听着并不算友善。

“哦，”陆思缘温吞地道，“我以为是哪个关心我的海螺姑娘，特意买些药品塞进去的。”

陆家没有备药的习惯，向来是生病了就买，病好了就扔，刚才苏洺打开抽屉时，陆思缘瞧见里面放满了日常需要的药物用品，排除陆妈突然转性的可能，就只能是眼前这个人做的了。

苏洺耳根渐渐发红，面上却不显，责怪式地用眼神剜了陆思缘一刀，把碗递给陆思缘，冰凉道：“吃粥。”

陆思缘怕再嘴贱下去孩子生气，便不再闹他，接过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苏洺则在一旁收拾杂物，把陆思缘该吃的药都取了出来放在药瓶盖里，又出去接了杯温水摆在一旁，做好这一切后，他拿陆思缘放假这些天写好的作业来看，陆思缘这个寒假学习很主动，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还写苏洺给他找的题目，这些加起来累积了不少，苏洺已经看了大半，有问题的地方都拿铅笔做了注解。

陆思缘看苏洺忙里忙外不肯歇息，而他所做的全是为了他，入口的粥不仅暖了胃，还把心也哄热乎了，差点就要落泪。他吸了吸鼻子，咬着碗沿，含糊地叫了一声：“三水。”

苏洺分神看他一眼，“怎么？”

陆思缘擡起头来，正视着苏洺的眼，无比认真地说：“谢谢。”

苏洺得了这声“谢谢”，先是一顿，随后眼中的情绪转深，如一场无端漩涡，将所有情绪吞敛其中，瞧不出什么滋味来，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作业，没有回应这声感谢。

陆思缘只当孩子又害羞，并未放在心上。

陆思缘一直觉得自己活得一塌糊涂，他做过的所有事都是罪孽，唯独一事，他从来没有后悔，那就是认识苏洺，并走近苏洺。苏洺是他那片发烂发臭的土地上唯一一处干净地开着花的地方，唯独苏洺，他只想好好地守护，想把他所能想到的任何好的东西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