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能更不要脸了。
陆思缘笑,笑得真心实意,他说:“不了,我就是没事儿顺道过来打个招呼,你们玩得开心。”说完,也不看赵风朗,转身就走。
言茵没有多想,扭头想和赵风朗说我们走吧,却见赵风朗死死盯着陆思缘的背影,像恨不得将对方抓过来吃了才好,她一时说不出话,赵风朗连一眼也没施舍给她,只撇下一句“改天吧”,就上前几个大步抓住陆思缘的手腕,拽着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陆思缘不是没挣扎,但他那点挣扎和欲迎还拒没两样,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被赵风朗关在卫生间里,眼对眼,鼻对鼻。
“你还有脾气了?”赵风朗咬着牙,藏着威胁地问,“你凭什么?”
陆思缘推他,想拉开些距离,但没推成,他瞪了赵风朗一眼,又很快低下头,轻声说:“我没生气,真的。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明白,我去A市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没有想过你,但你要是真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没必要让你不痛快。”
赵风朗托着陆思缘的下巴,强迫他擡起头来,陆思缘的视线在与赵风朗相对上的刹那有一瞬的模糊,陆思缘意识到自己又哭了,他都懒得反抗了,自己被自己气笑了,心里啐自己不争气。
赵风朗以前看到男人哭就心烦,他觉得哭的男人孬种,可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至少面对陆思缘不是。
这阵子赵风朗心里躁得很,一直压着火,他见到陆思缘的第一眼巴不得他滚远点,但见陆思缘扭头就走他反而更不痛快,他不会把陆思缘怎样,但他也不想让这事儿轻易揭过去,本着兴师问罪的心将人拉进来的,却没想到,这场烧了许久的火,竟然轻易就被两滴泪浇灭了。
瞧见陆思缘哭,赵风朗心里想的第一件事不是这人孬,而是这人四岁时挂着眼泪陪他睡沙发的样子,是这人说以后不让他挨打的样子,那一腔的火,就这样软绵绵地化做了水。
其实陆思缘是怎样的人赵风朗很清楚。他不是不相信陆思缘,他只是不想承认,他是害怕。他不会告诉陆思缘,苏洺看他的眼神里有执念也有欲望;他不会告诉陆思缘,他最讨厌听他分享有着苏洺的生活;他不会告诉陆思缘,他担心苏洺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直到取代他的位置……
赵风朗之前几乎是暴力式地与陆思缘亲密,借此宣泄心口膨胀的反抗情绪,他越是抗拒就越要尝试,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习惯,好像习惯后就能证明陆思缘与女人没区别,但这份矛盾只是越撑越大,挤得他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呼吸都带着作呕的疼,于是他为自己醉后的冲动后悔了,提出了分手。赵风朗不是冒进的人,他本想着慢慢来,劝说自己慢慢接受陆思缘,或者慢慢想明白之后彻底放弃陆思缘,可直到苏洺这人在陆思缘生活里的占比越来越重,让他意识到他对陆思缘的远离等于苏洺向陆思缘的接近,他在苏洺身上感到了威胁,才又一次冲动,以“交往”的名义捆住陆思缘的前进。
这算喜欢吗?赵风朗自己也不知道。他对“陆思缘”这个名字点燃的欲望,总会在想到陆思缘是个男人的时候浇熄,还伴随着生理上的恶心,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确定他对陆思缘的感觉能否称为爱情,他只知道他不能容忍“陆思缘”这个名字象征的所有不属于他,他不能接受陆思缘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他不能放陆思缘走,至少现在不能。
即使他对陆思缘不是爱,但只要能用这个能将陆思缘锁住,他就不在乎这是条越走越扭曲的道路。
这必须要是爱。你看那些用爱的名义来伤害自己进而捆住对方的人,你看那些看对方求己不得而沾沾自喜的人,你看那些利用爱满足物质的人……倘若多么自私多么离谱的行径,在爱情的借口里都能被理解,那么他当然要将这称之为爱情,这样才能有一张好看的面具,遮盖住这些丑陋的私欲。
你要说他这样很难看吗?可爱情本就不是什么漂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