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很累，我知道你现在很辛苦，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行，你不用在意我，你不用给我什么承诺，我信你。”

直到陆思缘下车回家，赵风朗都没再说话，也没做别的，只一个劲儿的抽烟。言茵电话打过来时，赵风朗刚点上一根新的，顺手接了，言茵活力又俏皮的声音就从那头轻灵地传来：“赵老师，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呀？你不会真把我扔在这儿不管了吧？是要我回清河市还是在这儿找个住处，你给个话呗？”

赵风朗狠狠咬了口烟嘴。

言茵是典型的被宠爱的富家小姐，她自信又明艳，在她眼里，这世上就没什么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她从不知愁，更不知一百块钱也能压死人的滋味，所以“伯父治病要花的钱我来帮你付吧”这话能说得轻松，所以“我们只做炮友也行的”这话说得没有顾虑，所以她可以不必考虑他的想法随心所欲。

她是赵风朗遇到过的所有女人里最不喜欢的那一个，也是赵风朗绝不会喜欢的类型，他对她的情感有时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在他奔波于各个酒吧做劳工时，在他被客人灌得头疼恶心时，她提出要帮他解决治疗费用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赵风朗问：“又不是我让你来的，凭什么要我对你负责？”

言茵笑嘻嘻地说：“虽然不是你让我来的，可我是为你而来的呀。虽然你不高兴我来，可伯父伯母高兴，而且我今天也做了不少事儿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赵老师，做人不能不道德吧？”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赵风朗终于对此感兴趣了，四舍五入，便是对她感兴趣了，言茵大喜，甜笑着回道：“赵老师，不夸张地说，你的长相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着我俩天生一对，而且你是我遇到过的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知道我是谁还依旧爱答不理，甚至甩脸色给我看的。我就想啊，这个人眼里的我就是我，不会因为我的外界条件容忍我，也不会装出亲切的样子……还有啊，你还很坚毅，为了父母，在外受再多的苦也不抱怨，认定了一件事就不轻易改道……要不喜欢你也太难了吧？”

言茵想到什么讲什么，因着声线甜美，还有活泼加持，就是没什么逻辑的碎碎念也悦耳，奈何听者不懂欣赏，赵风朗听着听着就走了神，他不知怎么，想到了陆思缘。

从前陆思缘也爱这样碎碎念，上一秒还说东边的奶茶好喝，下一秒就骂起身边的奇葩朋友，他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百多件要说的事儿，嘴巴就没停下的时候，每件事都能被他说出花来，即使是日常琐碎，也半点不枯燥，赵风朗曾能这样听他说半天。

那时候……具体是哪时候来着？

赵风朗恍然发觉，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陆思缘轻松的笑容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的那个陆思缘沉寂了下去，现在换上的这个，战战兢兢、小心谨慎，他左看右看，都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