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儿子啊——”宋闻尹拍拍他的肩膀,“答案是只要钱足够,确实什么都可以买和卖,这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往上爬,好让自己做买家而不是卖家。”
宋闻尹话音刚落,宴会场上的灯光尽熄,只有宴客桌中央的蜡烛幽幽晃着光,舞台被蓝色波纹似的光线笼罩,小舞台瞬间像置于泛着阳光波痕的深海,挂在舞台上的圆灯则如美人鱼吐出的气泡泛出与之相反的橙暖色,宋臻踩着一地花瓣上台,她换了件纯白色的鱼尾裙,裙摆曳地,经光一照,裙身上映出漂亮的银纹,好像美人鱼的尾巴。
她带着天生的矜傲,擡着下巴坐到早就架好的钢琴位上,弹奏属于她的乐章。
没有人提醒,但宴会场里的众人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关注着这场聚会的主人公的表演。
苏洺也看她,但眼中并没有装下她。他漠然地想着,这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按血缘来说,他们该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但苏绾只是情人,是导致这对母女成为这场婚姻的受害者的始作俑者,所以他们在各自的世界生活、长大,今天才得见第一面,他从没想过接近她,而她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他,两人明白地划了界限,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看客都不觉得这样的关系奇怪,甚至有人期待着他们举刀对峙,好趁混乱讨点好处,再等一方漂亮获胜,无论是他还是她,想必都能获得他们的称赞。
如此恶心的游戏。
忽地,有人从后握住了他的手,并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苏洺紧绷的身子一松,任由对方手上的暖意传染。
苏洺略微侧身,将陆思缘整个人都框入眼中。
陆思缘另一手举着用高脚杯盛着的甜点,他很矜持地小口抿着,一边看着台上的宋臻,一边晃晃手中的杯子,跟苏洺搭话:“这个是服务员推荐的,说是草莓优酪……”他把音量压好低,“不过,这和老酸奶有什么区别啊?”
苏洺忍不住笑了,他反牵住陆思缘的手,借着灯光幽暗,肆无忌惮地盯着陆思缘的侧脸,以同样的音量跟陆思缘咬耳朵:“没区别,只是这样说显得高大上一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啊。”陆思缘把优酪放到最近的桌上,顺手给苏洺指了指半步之外的阳台,那里没有灯光,还有盆景遮挡,陆思缘站在那里不被察觉也是正常。
陆思缘这才转向苏洺,伸手压住苏洺眉心,“你眉毛中间搭的山峰都能坐过山车了,怪不得看不到我。”
“可怜的王子殿下,”陆思缘站直身子,右手抱拳置于左胸,向苏洺行了一个骑士礼,还狡黠地做了个k,“让我来救你吧。”
宋臻的演奏正巧到此落下尾音,嘉宾们掌声雷动,灯光以舞台为中心向外绽开,灯光以舞台为中心向外一盏盏亮起,大堂里重新恢复明亮,宋臻站起来给大家行了一礼,钟钰带着骄傲的表情上台,牵住她的女儿,说起感谢大家捧场一类的官方话。
那些苏洺全不在乎,更不会在意,众人目光都落在舞台上,而他只看着他眼前的人。
他眼里映着光,显得更加明亮灿烂了。
苏洺心口堆攒的阴郁顷刻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