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传令道:“武吉,速去着人在营后筑一方三尺土台,不可延误。”
武吉领命而去,此时间,辛免有催着多辆车马,载着许多棉衣斗笠上了岐山,奉姜子牙命令将这些物什一一分散给各位将士,惊得诸兵面目呆滞,不禁调笑道:“这等炎热,穿在身上,只怕是死得更加快了。”
晚间时刻,武吉前来回话,说是土台造罢。
姜子牙披了发,持剑上台,往东昆仑深深一拜,施法术,布罡斗,烧了灵符,发了符水,引得狂风大作,刮得林木飒飒,雾起天澜。
山林深处营内,那老将鲁雄见天大变,热气全消,不由大喜道:“奉太师之命点兵出关,天气原本炎热,此时这般温和天气,正好厮杀。”
鲁雄边上两个文人说:“陛下洪福,故有此凉风相助我军。”
这两个文人却是被闻仲威逼而来的费仲、尤浑二位令朝野上下不齿的大奸之臣。
天凉日去不过霎时,空气骤然转作冷寒,天地间云起雾生,大风连刮三日不歇,六月起飞霜,三军中有人感叹:“天时不正,想是国家不详,才有这般异象。”
不过个把时辰,天上竟飘起渺渺雪花,不大时辰,就好似鹅毛迎风舞,杨花洒满天,引得商兵纷纷埋怨:“我等单衣着甲,怎么抗得住寒冷?”
中军帐里,鲁雄与那费仲、尤浑二人说道:“此等大雪,鲁雄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见。”
费仲、尤浑两人再是头脑灵活,面对这般天时造作,也是无计可施,那鲁雄虽是武将,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不住这般寒冷,他两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更是难耐。
姜子牙军帐中则与商营截然不同,人人戴笠着袄,对姜子牙感恩戴德。
雪深四五尺时,姜子牙又登土台,施法念咒把天上乌云散去,教朔风停止,现出红日当空,使得雪化冰消,水顺流而向山下,其翻涌之势把姜子牙惊住,忙发了符印,又将阴云唤来掩住太阳,把整个岐山冻成一片冰海。
如此造作一番,商兵营里早已是人仰马翻,旗杆尽数倒斜,不知多少人在这场冰寒中冻饿而亡。
南宫适、武吉领了姜子牙命令,携带了几十名刀斧手,进了商兵营内,在中军帐里将鲁雄三人捉拿上山,带到了姜子牙面前。
鲁雄从武,身有傲骨,不是个软骨头,见了姜子牙不肯向那两个文官一般跪下。
姜子牙说:“鲁雄,时务要知,天心要顺,大理要明,真假要辨。纣王施暴行,归周者三分之二,你何苦逆天而行,自取杀身之祸?今日被擒,你还有何话说?”
鲁雄道:“姜尚,你也曾为商纣臣子,职任大夫,既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鲁雄今日一死又有何惧?你不必多言!”
姜子牙暗道一声执迷,教武吉将这三人拉去后营监管,又去土台上施法,散去冰雪,放出太阳,将山上雪水尽都化了,命南宫适下山去请武王。
武王领随从文武同南宫适出了城,往岐山来,才走二十里,就见两边沟渠之中浮冰若干,漂浮不定,向南宫适一问,方知冰冻岐山之事,又行五十里才到岐山。
姜子牙闻报,出来迎接:“请大王亲祭岐山。”
武王说:“祭山川为正礼。”进了军帐,姜子牙写下祭文,只道是祭岐山,未曾提起封神台。
排了香案,点上黄香,姜子牙命人将鲁雄以及那两个文官推来,武吉领命而行,姜子牙又道:“将人斩了,速来报上。”
武王惊诧道:“相父祭山川大典,何故斩人?”
姜子牙瞧着武吉送来的那三颗人头说道:“老者乃商朝鲁雄,不肯降也;文官者,乃是费仲、尤浑,奸吝之臣也!”
武王道:“奸臣当斩。”
祭山之礼行罢,姜子牙回兵西岐。
鲁雄带来的五万兵马,冻死几千,其余的残兵败将在姜子牙迎接武王划开冰海之时逃进五关。
闻太师在府中查看各处送来的报章,方才看到三山关邓九公报大败南伯候的喜讯,转眼之间,却有探马进门,大呼道:“汜水关韩荣兵报。”
闻太师把韩荣报章打开一瞧,面上喜色立时退去,横眉怒道:“西岐姜尚竟如此凶恶,杀死张桂芳,又捉了鲁雄,在岐山大施号令,搅弄天时风云。”顿了一顿,向左右近人说道:“我这里欲要亲征西岐,怎奈东、南两方兵戈未止,如今还能再遣派何人讨伐西岐?”
“太师在上,”左右近人略一思量,说道:“西岐姜尚足智多谋,帐下兵精将勇,张桂芳这等勇将尚且不敌,累得九龙岛四位仙道丧命,太师可发令牌着令佳梦关魔家四将前去讨伐西岐,如此,或可收降西岐!”
闻太师听言,心内生喜,发了令牌与左军大将胡雷、胡升二人,教他们前往佳梦关传令。
胡雷、胡升两人纵马前行一日夜方到佳梦关,将公文传给魔家四将,魔家四将接了文书,将公文拆开,看罢大笑:
“闻太师行军多年,如今怎么颠倒了来,杀鸡怎么用牛刀,想那西岐不过是姜尚、黄飞虎等人,何足惧哉?”
这兄弟四人当即点了精兵十万员,与胡雷、胡升交代了府库钱粮一应所在之后,兴师行兵,浩浩荡荡人马起行。
三军呐喊,旛列五方;花腔擂鼓,催军攒将;拐子马防御劫寨,金装弩准备冲营,中军帐钩镰护守,前后营刁斗分明。
日出行军,日暮歇脚,行止几日,翻过了桃花岭,探马报进中军帐:“元帅,兵至西岐北门,请下令定夺。”
魔礼青一声令下,传令兵放了净营炮,一声喝喊,三军就此安下团营,扎了大寨。
自打几日前冰封岐山,西岐军威日盛,可谓是天下归心,豪杰云集,这一日,姜子牙正在府里与诸位大将商议军情,闻探马来报:“魔家四将,领兵驻扎北门。”
黄飞虎上前禀道:“丞相,佳梦关那魔家四将乃是兄弟四人,皆有异人秘授异术在身,一身奇术变幻莫测,极为难敌。”
哪吒听言,不禁抽了抽嘴角,刚想说些什么,黄飞虎又道:“长者唤做魔礼青,身高两丈四尺,面似活蟹,须如铜线,使长.枪,步战无骑,有秘授宝剑青云剑;魔礼红,秘授一柄混元伞,伞上宝珠无数,各有作用;魔礼海,枪术精湛,背上一面宝琵琶;还有一个魔礼寿,使双鞭,还有一只白毛鼠,那鼠唤做花狐貂,放在空中,现身好似白象,肋下生出双翅,可以食人。他四人来伐西岐,我等恐怕难以取胜。”
姜子牙问:“将军如何知晓魔家四将底细?”
黄飞虎道:“他四人曾是末将麾下,曾同末将在东海征战,故此晓得。”
“武成王言之不全。”哪吒补充道:“魔礼青那柄青云剑上有符印,分作地水火风,风乃黑风,其内有矛戈万千,人若逢上此刃,化为齑粉,论起火来,金蛇缠绕,喷吐烈火,生起遍地黑烟遮人耳目,使得烈焰灼人无遮无挡;魔力红那伞上,除却装点宝石之外,还有夜明珠、避尘珠、避水珠、辟火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各般宝珠,这伞撑开时转一转乾坤晃动,摇一摇日月无光;魔礼海的宝琵琶上头有四条弦,也按地水火风,拨动时风火齐来,另有教人神魂不属头晕目眩之功;魔礼寿那花狐貂却是个实打实的宝贝,起半空,化原身,却是个食尽阎浮世上人的好胃口。”
姜子牙听了黄飞虎所言,心情已是郁郁,哪吒这一番补充,更是教他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又如何知晓?”
哪吒耸耸肩:“我十四岁的时候,同殷夫人去了一趟朝歌王宫,跟他们打过一个照面。”
木吒质疑道:“不过一个照面,你便能将他们的宝物以及本领探得如此清楚?”
哪吒斜了木吒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不阴不阳地嘲讽道:“人与人是不同的。”
金吒问道:“如何不同?”
哪吒说:“酒肉穿肠过,大道心中留,尔等若学我,如同入魔道。”
木吒哼道:“大道?我看你是大逆不道,哪个要学你这般背祖忘宗的弑父之人?”
“七宝玲珑塔在李靖手里吧?”哪吒嗤笑一声:“你这小儿,倒是个痴汉,往往痴汉却有几分造化,真是令人遗憾!”
“你两个休要吵嚷,木吒你莫与他针锋相对,”姜子牙黑着脸说:“哪吒你也莫要仗着自己生而知之来欺负木吒,魔家四将那般厉害,商议如何退敌才是正理。”
哪吒轻描淡写地说:“杀他四人易如反掌,若是不谋天下归心,师叔下令来,哪吒可领一位故交,与师叔做个先行官,一路杀尽朝歌,过三关鸡犬不留,教西岐大军行进朝歌之路如履平地,如何?”
姜子牙一怔,见哪吒还有狂言要放,心下也不知太乙真人与这孩子说了多少关于封神之事,又怕小孩子口无遮拦泄露天机,忙制止道:“哪吒休得胡言。”
木吒愤然:“我说天怎么黑了,却是你将牛给吹到天上去了。”
哪吒懒得与木吒计较,没答他的话,起身向姜子牙揖身道:“师叔稍安勿躁,哪吒需得告假两日。”
姜子牙问:“何事告假。”
哪吒笑道:“师叔容弟子去就是,只是弟子不在之时,魔家四将若是攻城,师叔恐怕难挡,应一战当挂免战牌,但那兄弟四人,却不大像是守得规矩之人,师叔但请支撑才是。”
说罢了,哪吒纵起风火轮出了相府,木吒说道:“师叔,他莫是要当逃兵不成?”
闻哪吒之言,姜子牙心中已有计较,知晓了自己这个由太乙真人娇惯着长大的小公子应该是去哪座仙山道府寻退敌之人,但碍于封神之事与战场功绩为人有关,故此不可明言,只是交代诸人今日好生修养,等待魔家四将前来叫战,又叫木吒与他前去禅房。
禅房内布置轻简,唯有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一个蒲团,正对面乃是元始天尊画像。
木吒打量着禅房,问道:“师叔唤弟子来此作甚?”
“他是生而知之的人物,世上万事,他只用心观上一眼,胜比我等苦心惨悟十年。”姜子牙叹了口气:“木吒,非是师叔向着哪吒,事关天机,师叔也不便与你明言,只盼你莫再与他针锋相对。”
木吒不解:“同世为人,师叔如何说他生而知之,他若生而知之,又如何能行弑父之事?”
“子弑父,天道降罚,行雷劈火烧之刑,他可有半分受过?”姜子牙这一问,胜过逐字逐句解释。
木吒怔了怔,抿着唇说:“谢师叔指点,弟子受教了。”
姜子牙摆摆手,示意木吒退下。
木吒是否想通了,姜子牙不知道,但他今天冒着受罚的风险将哪吒乃是天人化生之事暗示出来,也只是因着哪吒身有一千七百杀劫,怕他被惹得没了耐心,将木吒也一道拿去填杀劫,那时候,以太乙真人与元始天尊如出一辙的护短性子,李家莫说是报仇,恐怕是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只是姜子牙这一番担忧却是多余,哪吒虽然不喜李家人,但她既然应承了文殊,也向那宝塔庄庄重重行了大礼,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
作者有话要说:
Ps:时务要知,天心要顺,大理要明,真假要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