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闪反而很意外:“是吗?谢谢傅老师。我还以为像您这样善良的人,会委婉地指责我做得不对。起初我也觉得愧疚自责,毕竟她那么痛苦,而我作为她为数不多的倾诉渠道,却一走了之,但是后来,我实在不愿意再忍受这些。”
“我离开不是出于厌恶,事实上,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好恶之分了,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我决定就这样吧,再无瓜葛。”
“我当时还想象了一会儿,要是我余生往后每一天都被这些事情纠缠,那简直是地狱般的光景,我不如放过我自己。”
卫司莲:“那她后来还有再试图联系你吗?”
“有啊,各种换手机号给我发短信,都被我拉黑了。我想,都是成年人了,交个朋友,合适就继续有交情,不合适就拜拜,何必抓住我一个不放,况且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救不了她,真的。”黎闪非常尴尬,“真挺无语的,她发消息的频次和内容,让我的朋友都以为我被女同看上了,但我真的是直的。”
“后来她问我地址在哪里,她要亲自跑来给我道歉。我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道歉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就完了,道个哪门子歉?我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她也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干脆结束就好了呀。”黎闪摊了摊手,“我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事到如今,已不必搞懂。”
卫司莲有点唏嘘。
看来没有哪个人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遇到的人全是对的,哪怕初遇时乍一看还挺投缘。
反之,初遇不怎么投缘的人,后续也有可能变得亲密无间。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傅哲英若有所思:“其实这件事一开始,也是你允许过的对吗?就像我们生命中发生的很多不幸,都是自己允许的。”
“对!你说得真对。要不是一开始我选择关心她,后面这些事儿都不会有,说穿了烦恼都是自找的,这个责任,我认。”黎闪特别痛快地承认了,“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任何烂事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要是有,我就统统断掉。来,干一个!”
三人都觉得这天聊得真通透,也畅快,碰了碰杯。
“我吧,天生摆烂,没有闲功夫去讨好别人,揣摩人心。”黎闪神采飞扬,“你们就祝贺我吧,我再也不会为别人的安全感买单了!”
她饮完这一杯,潇洒地挥挥手,去洗手间了。
傅哲英有些感念。
“很多人都经历过为他人安全感买单的时刻。”他说,“比如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芳姐的安全感买单。因为她觉得钱不够的,名气不够,所以我要努力,这逻辑很可怜吧,一切都是她的恐惧在作祟。”
末了,他摇摇头,自言自语:“总之……走出来就好。慢慢地、一步一步地。”
卫司莲瞧着他笑:“傅老师啊,你这不良少年的打扮完全没用,你还是你啊。”
“我是什么样的?”
“……你就是你嘛。”卫司莲撑着脑袋想了想,“就像荷花只是一朵荷花,它不是郁金香,也不是百合,不是玫瑰,不是矢车菊,它就是荷花而已。若非要用语言去说荷花是什么样的花,任何的语言都不能复刻荷花的本质。你不是你的纹身,也不是你的耳夹,不是你的衣裤,不是你的举止,不是你的思想,你就是你。”
傅哲英笑:“这话我爱听。”
卫司莲:“总有那么一个时刻,回首过去的自己,觉得过去的自己好傻。自己踩坑里再爬出来之后,才增加了一些智慧。”
“我傻了很久了。”
“哎呀,这该不会是傅老师的酒后吐真言吧?”卫司莲笑得不行,作势要掏手机,“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给你的粉丝听。”
傅哲英抓住他的手,卫司莲还挣扎,结果傅哲英反制住他的动作,一个没注意,俩人就在座位上抱到一起去了。
他被傅哲英从背后抱着,两只手都不能动。
他不敢笑了。
取而代之的是听见了心跳的鼓噪。
傅哲英在他耳边,很低闷地说:“你就会欺负我。”
不是一句什么好话,没有半分委屈或撩拨的意味,卫司莲却差点摊进傅哲英怀里,耳朵快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