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哲英把卫司莲推上了岸,救生员用他们听不懂的外语方言骂骂咧咧,一边扔过来毛巾毛毯。
傅哲英解开橙色的救生衣放在一边,那透湿的蓝衬衣紧贴在他身上,精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他抹一把脸上的水,抓起额前湿漉漉的头发。
蓄着短胡子的救生员刚骂一半,突然就语塞了,眼神直勾勾地瞧着傅哲英,喉结动了两下。
“有喝的热水吗?”傅哲英问道。他不觉得这里会有姜汤,喝一些热白开驱寒也行。
这里人没有喝热白开的习惯,救生员不理解这个东方男人为什么要在这么晒的夏天喝热水,奇怪地说:“只有冰水,还有热咖啡。”
卫司莲:“热咖啡,谢谢。”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你还要喝咖啡吗?”傅哲英用毛巾揉揉他的头发,那块毛巾变得软趴趴的,盖在他的脑袋上,“当心晚上睡不着。”
卫司莲倒没想那么多。在他心里,艺术人没有昼夜。
让他不乐意的只是傅哲英的手有点烫,他一偏头,拽过毛巾,才不要傅哲英像个老父亲一样帮他,他自己也会擦的。
他毛毛躁躁地擦,把他的头发擦得炸炸的,乱飞乱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折磨什么乌漆麻黑的毛绒玩具。
此时已经四点十分,崔沐沐还没有来。
迟到是她的习惯。
但就算她迟到,两人也来不及去商场找新衣服新鞋,再找个地方洗热水澡,最大的体面也就是用毛巾擦完头发擦身体,毛巾湿透一次又一次,傅哲英的双手拧着那毛巾水直淌,拧干继续擦。
又过了十分钟,崔沐沐终于来了。
她戴着宽阔的墨镜,助理为她打一把玫红色小阳伞,身上散着商业檀香的味道,踩一双半高不高的尖头小皮鞋,宽阔的波纹裙摆在阳光下摇曳。即使是私服,她也丝毫不在时尚品味上松懈。
“抱歉,没找到你的位置。”她没什么愧疚感地撩拨了一下她新染的卷发,金粽黑的巴黎画染,很适合她有些深邃的脸部轮廓,伸出半寸长的手绘山茶花水晶指甲,“你就是小韵的弟弟,卫司莲?”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女神,卫司莲显然有点紧张。
他重新用毛巾擦了擦手,握住崔沐沐的指尖,一握即松:
“沐沐姐,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你多年的粉丝。”
崔沐沐笑了笑,她的容色很明艳:“谢谢你。”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卫司莲,“你怎么……这是落水了?”
卫司莲没穿鞋,脚趾在袜子里蜷缩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啊,是,就在刚刚。但是我不要紧,应该不会生病。”
崔沐沐说:“这里太晒,我们找个地方位置坐着谈话吧。刚来的路上,看见有间咖啡馆还不错。”
在这里,遍地都是咖啡馆,咖啡豆的香气能从街头绵延到街尾。
卫司莲对咖啡没什么品鉴力,正准备答应,忽然想到刚刚傅哲英说的话:“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还要喝咖啡吗?”
“我没关系的,我特别喜欢咖啡。”崔沐沐笑道,“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把好喝的咖啡馆都寻遍了,喝到不省人事。”
卫司莲这才知道,原来咖啡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可是他觉得养生的傅哲英应该不愿意在下午四点喝咖啡。
他转过头去问傅哲英的意见,却发现傅哲英正背对着他们,在河边和船主交涉。
卫司莲隐约听见,傅哲英问船主可否帮忙打捞朋友掉进河里的鞋,船主语气激动,说什么你们弄翻了我的船,船体翻过来还要把里面的水弄干,人手花费需要赔偿。
还有花草都需要重新采买,依据水域管理的什么规章,他们要付钱清理散落在水里的花草,否则有毒害水域的风险等等。
傅哲英则是一直在道歉。所幸他的外文不好,如果他的外文再好一点,船主就会骂得更凶。就是因为很多东西他听不懂,船主即便说了也像一拳打棉花上,拿他没有办法。
但傅哲英还是听懂了要赔偿。
他问多少?
船主哪能放过这个宰人的机会,眼珠子一转就报了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