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卫司莲压根就没注意，或者根本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然后呢？”

“芳姐说，这回不一样，有实质性证据了。以前我的影迷骂她全凭推测，没有证据。所以她来求我，让我去劝劝小裕和她和解，最好让小裕给她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我没去，我也去不了。我想，为什么是小裕给她道歉呢。况且，我实在无法开这个口。”傅哲英眉眼间闪过痛苦和愧疚。

卫司莲从后视镜上看见，十字路口尖锐的红灯映在他漆黑的眼珠里。

“从很久以前，芳姐就用各种手段挤走许多的人，我有责任吗？我有，我没有办法为他们求情，我最大的罪恶就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只要他敢开口，芳姐就敢全天二十四小时粘在他的精神领域，不停地贬损他、羞辱他，或者打感情牌，软硬兼施，很长一段时间，傅哲英饱受失眠的折磨，脑袋里回响的全部是芳姐的声音。

他说自己不容易，或者新人不容易，芳姐就会冷笑着说，谁容易了？她也不容易，她还想死呢，她觉得活着没趣，要是傅哲英稍不合她心意，她就说自己跳楼了算了，但是她没脸见他已死的姑姑。

“你说，这样的我，有什么立场劝阻小裕收手。我甚至希望看到芳姐离职。”傅哲英摇摇头，“我明白这是不对的，芳姐毕竟对我有恩，她带我进了这个职场，我不可以这么想曾经有恩于我的人，，但是……”

卫司莲越听越疑惑，为什么傅哲英总是这么习惯责备自己呢。

能发疯外耗别人，为什么要内耗自己？

“不是她有恩于你啊。明明是你有恩于她啊？”卫司莲真的很不解，“以你的才能，换任何一个正常的经纪人你都会红，她能抓住你，已经是她天大的运气，不信你看看，等她真的离开你，她还能不能再捧红别人。”

傅哲英叹出一口气。

绿灯亮了。

车子开出去，他沉默好一会儿。

“后来，小裕在晚上被袭击了，她在路边被人打晕，录音笔也被抢走。”

“凶手很快供出，是芳姐雇他的。”

“他们的交易很复杂，总之不是现金或者转账交易，芳姐通过好几个环节的中间人，给了凶手一件古董当定金，承诺把小裕秘密卖去M北之后，会再给他一批古董。”

“其实抢走录音笔也没用了，小裕早就把那个录音上传到了云盘，还备份了很多份，芳姐这么做只是为了泄愤。还有，那些古董是假的。凶手就是因为专家鉴定出古董是假货，才供出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傅哲英百感交集，“幸好小裕及时被人救下来，没有大碍。现在公司紧急把这些事情都压下来，捂得死死的。”

卫司莲很震惊。

芳姐大约已经失心疯了。

“你在自责吗。”卫司莲说，“你该不会在想，如果早点去和小裕沟通，小裕或许就不会受伤？”

傅哲英沉重地说：

“……我难免这么想。”

卫司莲：“你不能把芳姐的错误揽在你的身上。每个人该负的责任是不一样的。如果一定要这么说，假如芳姐失控是因为你去了gay吧，你去gay吧还不是因为我姐的前男友带我们去的，我姐的前男友之所以能带我们去还不是因为他那时和我姐关系好，他能获得我姐的信任还不是因为那时候我姐愿意相信他，这样倒推下去，岂不是每个人都有错，但这样很荒谬。不论前置环节如何，最后雇凶伤人的还是她，她明明可以选择自己去和小裕道歉，和平解决这个问题，可她却选了最不该的路。”

傅哲英闷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终于敢说出真实的心声。

“……很奇妙。现在她进去了，我心里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