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有人能够代替他操控这方阵盘，控制住滚滚的天雷，然后他才能近孟往的身。
灵魂赌约这种道术，就是他与晤虞共同钻研出来的，且没有传授给后人。如今要求解也只能是他。
但术业有专攻，这方对付天雷的阵盘必须要精通道法之人才可以操纵。若没有人代替他，他一个人便分不开神，脱不开身。
月余川会意，知道是缺了一个道法精妙之人。但没关系，他早有准备。
他朝外边眺了一眼，正好瞧见了他找过来的人。
阿修罗族又一方兵力前来助阵，成鸳率军而来，同样被场上的架势惊了一惊。同是祭司门出身，她比外人受到的震慑更大更剧烈！
但月余川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如见救星，只简单给她讲明要做什么，然后将人推进了空候操持的阵盘之中。
由成鸳代替空候控阵，而他虽然不能帮忙控阵，但可以在后面为成鸳渡些修为，免得她力量不支损耗过大，撑不够时间。
孟往一个，就要空候和成鸳两个来对付。上古的人们仰赖他并不是无缘无故。
孟往下了赌注，至于是赌什么他们不得而知，悬浮的经咒连缀成契约，逐渐成形。
空候身法极快，用最快的速度闪现到了孟往跟前，指尖凝结金光，一下落在孟往眉心处。眉心的墨色细纹黯淡了一下，孟往吃痛地皱了皱眉。
指尖的金光绽开，伴随着一道强劲的气波，三道幽魂倏然从体内迸出来。
那是孟往的三魂，仍旧是那三种颜色，一道柳青，一道桃花，一道漆墨。
三道魂魄绕着孟往盘旋，企图回魂。将孟往的三魂逼出，一时间里孟往无法再凝神，而空候熟悉灵魂赌约，趁着契约并未完全成形，也就逆向将那经咒破开。
灵魂赌约消解的一瞬间，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孟往的三魂重新回到体内，强悍的气流涌动，荡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后退了几步。
而空候离孟往最近，受到的冲击最大，自身的魂魄生生地被荡了出去。两魂七魄漂浮在空中，等气波渐渐平息了，才重新回归。
月余川闪身过来，揽住了要倒下的孟往。空候缓了一口气，咳了几声，擡手揉了揉眉心，筋疲力尽。
“师父……”孟往恍惚，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一片亮色之中只见到了空候的两魂七魄，遂问：“您还有一魂呢？”
空候向来沉稳清淡，如今却是没好气地往他脑门子上一拍：“孽徒。”
孟往无话可说。
当年就是因为灵魂赌约太过凶险，他们师徒二人不敢让此法流传于世，因此才相约不可动用此法，就当没有发现过灵魂赌约一般。
可是，他不仅用了，用了两次，还要用第三次。而如今，想瞒也瞒不住，空候一定是发现了。
“前辈前辈，您别生气。”月余川将人抱紧了些，打个圆场：“他是处境不好，被逼无奈。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孟往状态不好，又受久了寒，浑身都僵冷，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里。但这场局，并没有到收尾的时候。
如今孟往清醒了，局势便也改变了，他们还处在转轮王的地盘上，哪能说走就走了。
原本转轮王与圣兰联手，由圣兰出手逮捕孟往然后悄悄送到转轮王这里，转轮王来处理孟往。
而月余川空候只会将矛头直指圣兰，想不到转轮王这边来。这样的话，孟往再怎么背靠大树也无法获救。
但月余川来得太及时了。
而现在，转轮王的伙伴再一次登场，圣兰一族和转轮王势力联手，与在场的众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孟往窝在月余川怀里，总算感受到了一点难得的暖意，余光瞥见圣兰族圣女的时候，他沉冷的心生起了一丝疑虑，和讽意。
他强撑着脱离月余川的怀抱，向前走了两步，与她遥遥相对，声音因为苦寒变得发涩：
“圣女，其实我很好奇，转轮王为了攻占轮回境屡次向圣兰借道，圣兰不愿淌这趟浑水，才没有答应，因此与转轮王结了仇怨。后来转轮王也直接践踏了圣兰地，这样的梁子，你二方怎么却能说结盟，就结盟了？”
兰圣女被他的话击中，神色有些不自在，眸光闪了一下。孟往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是了，当时他与圣兰在暮林公馆谈判，他敢去，是因为自认为具有谈妥的可能。毕竟转轮王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而圣兰地就是轮回境门户，对他也十分重要。
而那时圣兰分明也表现出了合作的意愿，说是恰谈，偏偏圣兰又突然出尔反尔，选择了不和平谈判，将他逮捕了。
那时他就感到疑惑，包括撕破脸时兰圣女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切都显得诡异。
她说：同为鬼族，你们两方不过一丘之貉，圣兰不与罪人合作。孟大人，你瞒众人，可瞒了太多……
原来如此……
“明白了。”他禁不住地冷笑，浑身都透着寒意。
“——因为我是晤虞。”
因为他是晤虞，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拥有被选择的可能。
即使圣兰与转轮王也不共戴天，但因为这个身份注定不能被选择，所以也就有了他们联手的可能。
因为是晤虞，所以活该被抛弃。
……
场上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晤虞这两个字，又一次出现了。而这次不一样，是孟往亲口承认了这两个字。
孟往敢认，并不是因为心血来潮，而是再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转轮王要跟圣兰联手，一定是捏着他的身份来的，而这种大事不能轻信，圣兰也一定去求证过，并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求证谁？？
这场局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还有另一只手没有出现。
但不管怎样，他再也不用遮掩自己了。百万年来晤虞下落不明，如今终于有了下落。更何况他道法如此，通天之力，落在众人眼里也是证据。
转轮王是一直以来就知晓，圣兰其实也是前不久之前求证过。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在孟往方才毁天灭地的时候有了猜测。
但那毕竟是猜测，依旧是那么不可置信，晤虞不是已经死在了错觉寺一战吗？？怎么能是孟往？？
局势变化太快，事情太杂乱，令人没有时间来仔细消化和思索。
以至于骤然听到孟往承认，猜测成为了现实，所有人都震撼和惊悚，复杂得很。
成鸳瞥了月余川一眼，叹了口气，又摇头。她早该想到的，从空候出现并且与孟往师徒相认的时候就该往这个方向想，可她只当孟往真的是晤虞的师弟，是空候的其他弟子。
可是瞧月余川这反应，想必是早已知晓了。哪怕是这样，也要坚定地站在孟往身边吗？
……
转轮王现在倒冷静了，静观一场闹剧，不嫌事大：“当初可是兰圣女亲自找到本王开口提合作的，本王并不是主谋，诸位别乱猜。”
“转轮王，你！”兰圣女指着转轮王，气急攻心，可又无可奈何。
转轮王是过河拆桥，这合作伙伴是用完了就丢。他坦言是圣兰先手，可圣兰最初对他便有怨，怎么又会无缘无故地来寻合作呢？
只能是圣兰背后另有指使了。并且圣兰族属于元仙，能指使圣兰的也该是仙家。
继续挑起仙家与孟往之间的矛盾，就是转轮王的目的，他没能成功杀掉孟往，这场局背后的主谋也休想全身而退。
……
“好了，到此为止吧。”
月余川不悦，不想继续在这里看狗咬狗，伸手将孟往护在怀里，只感受到了一片冰冷。他领着孟往往外走，刚一动身，转轮王一派的鬼卒便兵戈相向，剑拔弩张。他又停步。
今日转轮王一方虽然有折损，但要全部铲除却也不可能。何况他找到孟往这一路上也是有折损的，继续对垒对谁都没有好处。
转轮王现在死不了，但也没有底气在这里动手。
他护着孟往继续离开这里，阿修罗左右护法与天庭桑帝的兵马保驾，如他所料，虽然众多鬼兵虎视眈眈，却也无人敢动。
“兰圣女，清醒一点，别被人当枪使了。杀他，你杀得了吗？今日你若真执迷不悟与转轮王为伍，与他为敌，孤明日就能着人踏平圣兰地。别当真以为孤不知晓你背后是谁，同为仙家，孤还是留几分情面的。”
“若非如此，孤大可要天下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