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七夕）

鬼门——

又一年七月初七的时候，月余川跟随孟往下了阴间。

在遇到月余川之前，孟往从来不过这种无聊的节日，遇到这个人之后，倒是什么日子都过。

轮回司的事务向来繁杂，孟往几乎是从来忙碌。但七夕的时候，倒让月余川瞧出些不同寻常来。

——渡忘川的亡魂变少了。

他不解：“怎么，难道阴间也过情人节？”

孟往搁下笔，神秘一笑：“当然，鹊桥相会嘛。”

鹊桥相会这样浪漫美好的七夕故事被一只鬼这样森森然提起，月余川暗自一个激灵，当他在随便玩笑，却听见孟往又说：

“你知道这个时候，阴间中谁最忙吗？”

月余川哈哈一笑：“总不能是冥王吧？”

“不可能。”孟往斩钉截铁，被这个笑话冷到了，脱口说，“是商女。”

商女？

月余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她，半晌才记起这个女子跟他一样，也是带着兼职。

他是桑帝，兼了个月老；而商君，是阴间的姻缘执事。

既然是管理姻缘，不，是阴缘，七夕的时候还这么忙，难不成阴间真的过情人节？

“你还记得镜月墟吧？”孟往问。

月余川记得，在他跟孟往才相识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去过的。那里水月镜天，烟云弥漫，水底生长着桃花树，仿如幻境。

那里是，冥婚渡口。

孟往淡笑：“死后来到阴间的亡魂，本该认认真真过轮回的。不过，七夕的时候可以有例外。”

月余川啊了一声，推测道：“怎么了，你允许他们去镜月墟吗？”

“什么允不允许的？”孟往不悦，给了他一记眼刀，“我只是一定要他们过轮回前喝孟婆汤，保证他们按时投胎，没有不允许去镜月墟。”

搞得像他是一个□□的佞臣。

月余川自知失言，挠他的手心，笑着转移话题：“他们可以去镜月墟，然后呢？”

孟往收回自己的手，手心残留着浅浅的痒，他状似气定神闲：

“那里有招魂幡，七月初七凌晨夜深人静之时，水渊之中桃花盛开，可招魂。死去的人可以将自己伴侣的魂魄招到阴间来。”

“阴间鹊鸟会聚成一座桥，作为对阳人魂魄的指引，他们也就能够到达镜月墟了。”

简称，鹊桥相会。

还真是鹊桥相会，月余川撇撇嘴，随即又很快疑惑：“那活人跟死人见面，不是很诡异吗？”

“嗯，对，是很不应该。”孟往很无情地说，“他们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等招魂幡的时限过去，阳人的魂魄还是会回到人间，也不会再记得自己有到阴间走过一遭。”

就像，没有跨过生死相见一样。

从孟往的角度来说，鹊桥相会是没有必要的。反正人都死了，也要喝孟婆汤了，再心心念念地见一回，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喝汤的前尘尽忘，活着的又不能记得见过。

于事无补。

……

月余川无奈，猜到了孟往的心思，辩解道：“那还是不一样的，在投胎之前鹊桥相会，有情的说情，有怨的发怨，顺着红线见一见有缘人。总归是了却心愿了。”

孟往默然，并不反驳他。月余川重感情，又多感，总是最大程度地理解别人。

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揽住孟往的肩，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月余川直视他的眼睛问：“你之前，有没有在七夕的时候去过镜月墟？”

孟往挑了挑眉：“我去做什么？”

“去招魂啊！”

孟往歪了歪脑袋，愣了一瞬，然后弯起唇角谑笑：“招过。”

嗯？？！

好突然的答案。

月余川唇角的笑意沉了些，掐住他的下巴，近乎于逼问：“谁啊？”

孟往郁青的眸子闪烁，用幽幽的气声：“你啊……”

月余川脸色刚刚有些好转，孟往却握住一缕他的长发把玩，凑近了，说：“反正你都不会记得，我招你，还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嗯？那你做什么了？”

“不多。”孟往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却不继续说了，专门吊人胃口，等月余川急了，才悠悠然道，“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