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巫以淙盯着他沾满污泥和杂草的脸,英俊的脸青紫一片,颧骨上渗出微微血迹,应该是滚下来和地面摩擦造成的,他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见宴梃如此狼狈。
正想以调侃方式避开这个问题,一擡眼目光落到宴梃那双坚定的眼睛中,夹杂着期盼和小心翼翼,哪里还有曾经的骄傲,巫以淙把话咽了回去。
宴梃抓着他的手腕忍不住用力,被这么打量极难得生出一丝窘迫,“和我合作你不会吃亏,我敢保证我们搭档比你和方慕更适合……”
他忍不住给自己多拉一点印象分,又想起他们唯一合作的堂岛任务的结果,脸色一僵,有些自暴自弃,忍不住想坦诚自己另一个有份量的身份。
巫以淙拦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伸手拉他坐起来,“为什么?”
他的问题没头没尾,宴梃却听懂了他的疑惑。
“灰那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他没指明是哪番话,他相信巫以淙明白他的意思,“我愿意尝试。”尝试着给出‘权力’,尝试着配合。
只因为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不会再有比巫以淙更加让他有探索欲和征服欲的人。
在监狱里的日日夜夜他都在问巫以淙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说好的合作转头就出卖他与齐宣合作,巫以淙究竟有没有信任过他?
监狱里的几天他思考了许多,被背叛的愤怒也慢慢消散,转而思考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细枝末节,一点一滴都在脑中循环播放。
“即使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也愿意。”
巫以淙吐了口气,他说这句话时,仿佛正透过煎熬着的宴梃看向过去十几年时光中的种种往事,随后摇摇头:“曾经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可到现在……除了方慕,谁都没在。”甚至那些人说得比宴梃更动人,也更加有诚意,结果并未有任何不同。
那些人的目的和算计隐藏得很深,年轻的巫以淙花了很长时间、经历了许多才看清,看清之后便越发吝啬于给出真正的信任和感情。
他曾经拥有过许多情人,即使和宴梃在一起后也有过春风一度的情人,这点他并不隐瞒,这些人对他来说只是个带来短暂欢愉的角色,至于角色的想法,他从来不在乎。
从他侥幸活下来后他的人生信条就成了随心所欲,享乐至上。
宴梃和其他情人确实有所不同,只是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需要带有任何目的来捆住你,钱权我并不缺,哪怕是在灰,我也混得还算不错,我对你没有其他的目的,仅仅是……”是什么他没说口,他不知道还要怎样来表达、证明他的心意。
“宴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的心意我明白,我想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让我几次三番审视自己性格中的不稳定因子和不健全的人格,可我不想给你虚假的答案,我还有许多没做完的事,我现在无法停下脚步……”他低下头,声音低哑,“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巫以淙思索了许久才说出这番话。
没有未来?宴梃不解,这么消沉的话不像是巫以淙会说的。
“齐宣被逮捕,定罪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担心他跑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联系灰,让格尔看牢点?”
巫以淙脸色依然没有变化,那就不是说得这件事,可宴梃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事会威胁到他,难道是齐宣掌握着他的秘密,可巫以淙并未趁乱解决齐宣,应该和齐宣不相干。
“你不需要停下,你永远是自由的,我只是奢求一个你身边的位置。”
宴梃并不擅长说这些,可有些话不挑明面前的人就像是抓不住的风筝,飞走得毫不留情。
赤裸裸的心意让巫以淙烦扰又有些慨叹,既然都说到这儿,他还是想问:“为什么,我们相处三年都没有产生多浓烈的感情,而仅仅是这几个月的经历就打动了你?我们都有过不少情人,我有时候也会因为某一位情人的不一样而觉得他很有意思。”
他这话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宴梃松开他的手,黑着一张脸,“你觉得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吗,还是觉得我一而再的表明心意是出于男人的征服欲?”
“不是吗?你不好奇我身上的秘密也不会跟着来岛上。”巫以淙的理性牢牢控制着他,他和宴梃之间并没有宴梃想得那样简单,宴梃并不知道一切而他并不是很想提起,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宴梃一辈子都不知道。
“你不是我认识的巫以淙,而我也不是你认识的宴梃,但是……经历了这些,我不得承认你的无可替代,独一无二。”
在真正发生大事的时候,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巫以淙能够平等地站在他身边,也许是同行宴梃也理解他的顾虑,可爱一个人本来本来便很难说清楚为什么。
巫以淙脑子冒出一个问号,独一无二什么的字眼让他有些起鸡皮疙瘩,他一向不擅长听这种炽热而又直白的表达。即使他以往和情人情到浓时说过不知道多少诸如此类的情话,但毕竟只是床伴,嘴上说说谁也不会当真。
对方的真挚与诚恳很难让人不动心,他相信宴梃说得皆出自真心。
三年前在海边要是直接把人踢回海里……现在就不会陷入两难。
巫以淙无声地自我挣扎了一会,长嗟一声,有些认命地、轻轻地点点头,“那就试试吧。”
宴梃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他属于心里越是激动表面越不动声色的人,见巫以淙低着头便凑了过去,伸手抱住了巫以淙。干燥的嘴唇停留在他分割光影的鼻尖,像是个吻,也像是耳语,“那我在告诉你,我最后的秘密——我就是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