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以淙正接下格尔的枪,闻言垂下眼睛,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顿了几秒开口:“我从来不会心软,我的做事宗旨他更清楚。”做事要绝,手段要狠,既然错了那就干脆一路错到底,一不做二不休。
或许方慕太了解他,才会直接动手,连辩解都不曾有过。
巫以淙觉得海风吹得他有些冷,小臂上传来的痛楚也更加清晰。
宴梃得了指令,有他火力支援,局面虽然好不了多少,也足够宴家的人短暂喘口气。
格尔带来的人并不多,绝大部分被他用来保护李斯特,深知继续拖延下去说不定真得两败俱伤,借助掩体将齐宣扔给了他,然后转动着枪冲了出去。
只剩下巫以淙和齐宣面面相觑。
这是格尔在还之前毁掉记忆卡的人情,巫以淙心知肚明,不过他不想现在接受。
他的白眼让齐宣笑了,齐宣举起双手,认真问:“我希望你能放过银安。”
“条件呢?”看不出来齐宣这样的人还会在意银安的生死,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这个时候反而珍惜手下的命,足够讽刺。
“你还有救。”巫以淙身上注射的东西并不是无药可解。
巫以淙眼神一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比芜穗多活了二十几年,难道不足以证明。”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几乎都凝固了,齐宣忐忑不安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巫以淙的声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死心。”他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都到这个时候齐宣还想搅浑水的行为。
“你根本没有基因病,换句话说,你和芜穗没有任何关系。”这话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让齐宣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巫以淙瞅着他那张故作镇定的脸,近乎无声地笑起来,他的声音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子弹声中,带着一点怪异的温柔:“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齐宣,演了二十多年了,不累吗。”不就是演戏吗,巫以淙也很擅长,只是这场戏演得过于投入,倒是有许多意外之‘喜’。
齐宣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他毕竟见识过大风大浪,刚才的惊疑很快消散,悬着的一颗心反而放了回去,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巫以淙解开衬衣的扣子,调转枪口凑近他,“告诉我真想,一切好商量。”
齐宣第一次感受到灰塔的气势,身体本能拉开间距,声音近乎不闻:“放了银安。”
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想让银安安全离开,巫以淙捏起他手上的环形锁,“银安为了你甘愿冒险,你又是为了谁甘愿做这些。”
“没有谁,是我利欲熏心。”齐宣冷漠说道。
巫以淙已经从他刚才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话音刚落突然巫以淙一把抓住他,齐宣反射性回挡,冷不丁被巫以淙利落地撂倒,随即曲起膝盖抵在他胸前,一把冰凉的匕首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最后的机会,你不想要没关系,银安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他这一出动静彻底让甲板上的人停住动作,银安立刻举起枪,声音都带着微微颤抖,“别——别开枪。”
巫以淙望了他一眼,银安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或许银安会知道些什么。
他刚要开口,身下的齐宣举起被铐紧的双手朝他腹部狠狠揍了一拳,脖子被匕首划出一道长痕也不在意。
巫以淙顺势倒地,匕首牢牢贴着齐宣,眼里露出几分得意:“你害怕了,想要全揽罪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两人姿势颠倒,齐宣脖子上几乎能看到外翻的皮肉却仍不管不顾与他缠斗,近身格斗本就是巫以淙的强项,齐宣双手被绑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很快被巫以淙重新钳制。
巫以淙摸了一把头发半跪着起身,望向一脸紧张的银安,“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
宴梃闻言面色不变,反倒是格尔满脸狐疑,什么慕手之人?在场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
“他是在拖延时间,银安,离开这里。”
齐宣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巫以淙擡脚踩在他的手掌上,慢慢碾压着,“只要说出来,我放你们俩离开。”
银安嗫嚅着嘴唇,那一刻他想了许多事,最后只剩下一句:“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
话未说完,砰地一声传来,银安张着嘴似乎还有些疑惑是谁开的枪便倒在地上,放大的瞳孔倒映着齐宣疯狂跑过来的身影。
他还是没能救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