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漏过瓦缝,照见三个黑影正立在秘库外的槐树下。
中间那个穿玄色大氅,腰间悬着半块碎玉——正是暗河使者墨渊。
\"林大人,这秘库的玉牌,您倒是交得爽快。\"墨渊的声音像刀刮石板,\"方大人说,等青阳城破了,许你做新荒城的首座。\"
林怀远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手里还攥着方才给裴砚的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暗河的承诺,我信过三次。\"他突然拔剑,剑鞘砸在墨渊肩窝,\"第一次信你们能灭蚀日,第二次信能保百姓,第三次...信能赎我这双手的罪。\"
墨渊踉跄后退,腰间玉碎成三片。
他摸向心口的短刀,却见林怀远的剑已经抵住他咽喉:\"当年问魂宗被灭门,是我祖父给暗河指的路。\"林怀远的声音在抖,剑尖却稳得像钉进石头,\"他临终前说,那夜血光里,有个小娃抱着残卷躲进柴房...我猜,是你。\"
裴砚的呼吸顿住。
他望着林怀远鬓角的白发,想起十岁那年,灭门夜的火光里,确实有个穿青衫的身影闪过——他总以为是幻觉。
墨渊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血:\"你以为杀了我,方大人就不知道你私通问魂余孽?\"他反手抽出短刀,划开林怀远左胸,\"青阳城的镇灵碑,我早让人换了引魂钉。
子时三刻,蚀日军团顺着暗渠进来时,你护城司的密道...就是送他们进城的路。\"
林怀远踉跄着栽倒,鲜血在青石板上洇开,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张地图,纸角沾着他的血:\"暗河的据点...在城西废窑。\"他抓住裴砚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去,\"锁魂印缺的那半块...在方砚舟的玉牌里。\"
苏昭蹲下身,想给他止血。
林怀远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头顶的夜空:\"我祖父说,问魂宗的人,死后魂要镇在阵里。\"他的手指慢慢松开,地图飘落在裴砚脚边,\"现在...我这把老骨头,总算能镇点什么了。\"
裴砚弯腰拾起地图。
纸页边缘粗糙,像是从什么账本上撕下来的,墨迹还带着潮味——是刚画的。
苏昭摸了摸他后背,能感觉到他脊骨绷得像弓弦。
\"走。\"裴砚把地图塞进怀里,星锁纹在掌心灼得发烫,\"去废窑。\"
后巷的风突然大了。
苏昭望着林怀远渐渐冷去的脸,心口的星纹又开始疼——这次不是妖化的灼痛,而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城门前阿七举着的扁担,想起王婶脸上的泪,突然攥紧裴砚的手:\"他们信我们。\"
裴砚低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眼尾。
他想起十年前在柴房里,那个扎着歪辫子的小丫头扒着窗缝,往他怀里塞了个烤红薯:\"我爹说,没用的人也得吃饭。\"
\"所以我们得,把暗河的旗子拔了。\"他摸了摸她发顶,\"把方砚舟的玉牌,抢回来。\"
城西废窑的方向,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
裴砚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地图上用红笔圈着的\"废窑\"二字,突然想起墨渊临死前的笑——那笑里,藏着比蚀日更暗的东西。